《民宿老板的幸福生活》第二百八十九章 故人

    “邻居家里哭得惨兮兮的,我最看不得这种场面,赶紧跑回来了。”钱思思拿回手机时注意到邢媛面无血色,关心道:“邢姨你的脸色怎么青白青白的,是不是不舒服。”
    “昨晚睡得不踏实,头有点晕。”邢媛强撑笑脸取出炖锅里的瓷盅,放到餐桌上,“思思你吃燕窝吧,我上楼躺一会儿。”
    关上卧室门,邢媛坐在梳妆台前怔怔上神。
    毫无心理准备地看到故人照片,得知她就住在隔壁,又同时得知了她的死讯,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如果张玉洁不是突遭意外,住得这么近,我们早晚会碰面吧。”
    “我现在的鬼样子,就算面对面,她也认不出来。”
    邢媛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折叠化妆镜。
    打开化妆镜,看到的并不是人工痕迹过重的僵硬眉眼,而是恣意飞扬的妩媚笑颜——一张裁剪过的照片,遮住了能照射出真实面孔的镜子。
    故人的死讯成为激活回忆的密匙,杂乱回忆不断的翻涌出来。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许老三开的发廊,老板娘张玉洁过来送晚饭,容量很大的铝饭盒,装着热腾腾的芹菜虾仁蒸饺。等张玉洁离开,许老三热情招呼邢媛和王燕这对姐妹花一起吃蒸饺,这是独属于功臣的殊荣,店里其他员工只能闻着香味咽口水。
    那时邢媛和王燕假称表姐表妹,凭着在莞市歌房练就的一身媚功,联手把发廊的生意搞得风生水起,搞着搞着,许老三和王燕眉来眼去的搞到一起。
    后来王燕有了身孕,说要彻底上岸,拉着“表妹”邢媛助阵,登门入室地逼宫,还去骚扰张玉洁的父亲,好一顿折腾,搞的一地鸡毛,转正未成,连发廊的饭碗也丢了。
    邢媛心中生了轻视,红着眼争抢一个无才无德的人形垃圾,算哪门子上岸,如果这叫上岸,那还不如在水里呆着。
    表面姐妹花本该就此散伙,但王燕提议不如留在滨市,合力开家精品服装店,两人一起做老板,不靠男人自力更生,邢媛被她说得心动,掏了大半家底入了股。
    再后来,心怀不甘的王燕杀了一个回马枪,彻底毁掉了张玉洁的生活。和许老三搭在一起过了五年,王燕看清事实,人形垃圾始终是垃圾,不可能变废为宝,遂借着去广州进货的机会,自此一去不复返。
    那阵子邢媛和许老三都在疯狂找人,都怀疑是对方把王燕藏起来了。坐下来细细掰扯,才明白王燕的失踪是有预谋的,她以进一批低价皮衣为由,把服装店账上的钱尽数带走,从许老三手里也拿了钱。
    寻人无果,邢媛把服装店草草结业,没钱进货也没钱交租,除了关店已无其他选择。心灰意冷之下她打算回老家生活,结果却在火车站遇到了王阳,在莞市时他是歌房小领班,俩人算是同事,也算是谈得来的同龄朋友。
    王阳坚持要请她吃饭,席间志得意满的讲起自己来滨海市的缘故,在莞市遇见了赏识他的贵人,高薪挖角,让他来这边的夜总会做经理。
    一顿饭吃完,邢媛退掉了回老家的车票,家中姑嫂一大堆,如果一穷二白的回去,不可能有温暖的港湾欢迎她。
    邢媛不想重操旧业,转做了包房服务员,正儿八经的服务员,收入和陪酒比不了,但加上小费,挣得数目也不算少。但这工作不是钱多事少的轻松活,老板为了体现夜总会的高端豪华,要求包间服务员跪式服务,跪着为客人点歌,跪着上酒上果盘。
    时间久了,邢媛的膝盖出了问题,总发出咔嚓咔嚓的关节脆响,酸疼和肿胀也一并而来。其他服务员给她支招,找中医做针灸加药包热敷,难治本但能治标止痛。
    邢媛去中医诊所复诊,遇见了帮田教授取药的张玉洁。
    张玉洁率先打招呼,真诚地对邢媛说了谢谢,谢谢她之前的善意,也谢谢她对许嘉文的照顾。
    在许嘉文三四岁的时候,许老三和王燕爱得缠缠绵绵,还生出再婚的念头。藏红花和许天坚决不同意,扣住户口本,又琢磨出一个牵制王燕的法子。
    老两口以回老家探亲为由,不再帮忙带许嘉文,把带娃重任交还给许老三,想着让王燕感受一下焦头烂额的滋味,自然就知难而退了。
    刚把许嘉文接回家时,王燕有心证明一下自己,她知道邢媛喜欢小孩,就让“表妹”也来家里住,帮忙照顾小孩。
    邢媛常常带许嘉文下楼玩,有次小朋友们一起玩球,有人把球踢远,邢媛快步跑去捡球,发现了站在自行车棚附近远远“偷窥”的张玉洁。
    对这位包饺子很好吃的前老板娘,邢媛心里是有些同情的。许老三层曾骂骂咧咧地讲过张玉洁抱孩子跳楼的疯狂行径,当时她很直接地怼了一句,疯也是被逼疯的。
    邢媛捡了球走上前,问张玉洁是在看孩子吗,对方先是点头,复又摇头,说自己只是路过。邢媛看破不说破,把许嘉文带过来,让张玉洁近距离看看女儿。
    许嘉文不认得张玉洁,怯生生地喊她阿姨,好在张玉洁包里有好看的小熊发圈,靠着小礼物迅速消除了陌生感。
    用这种方式,邢媛偷偷安排,让张玉洁以陌生阿姨的身份又见了几次孩子,直到藏红花从老家回来把孙女接走。
    从中医诊所出来,两人站在门口聊了聊,张玉洁关心邢媛的膝盖,劝她好好治疗,别落下后遗症。
    邢媛苦笑,一边做治疗一边跪式服务,落下后遗症是十有八九的事。张玉洁问她有没有进修学习的想法,趁着年轻学门技术。
    “我照顾的那位阿姨,她需要做针对性的肌肉按摩,所以之前我去卫校报了一个短期课程。如果你有兴趣,其实可以去那间学校了解一下,如果考到护理证书,以后工作的薪水和稳定性都会有保障。”
    邢媛有些心动,但没立刻付诸于行动,随波逐流太久,她怯于靠自己做出重大决定。
    命运推了邢媛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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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人者是个报社小领导,只肯拿出来三万块钱平事,夜总会老板不愿得罪人,又添了两万元,一起拿给邢媛,强行大事化小。王阳是个厚道人,豁出去不做经理,一脸杀气地跑到报社,说以后天天来接领导下班,逼着那怂货又掏了五万块钱。
    邢媛去中海九院做了面部修复手术,淡疤,垫鼻梁,但神经的受损不可逆,专家也无能为力。
    王阳找到新靠山,在暗香KTV做了总经理。他心怀歉疚,给邢媛争取了主管职位,管着一票服务生,拿一份轻松薪水。邢媛谢绝,去卫校报了护理课程,重新回到学堂,踏踏实实地考证毕业,然后做了一名笑容不可亲,但细致耐心的护理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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