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快亮了,通州大营里依旧肃杀一片。
一夜风波之后,中军大帐里委实已经是狼藉一片了。
然而,在那朵白色的火焰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擅闯这座已经没有了屋顶的中军大帐。----尽管,所有人的目光,一整夜都默默的在注视着这里。
当云破日出、紫气东来的那一瞬间,盘坐于地上的安灵素倏地睁开了双眼。
见此,林向晚提了一整夜的心,终于稍稍回落了几分。
“素素,”她回头笑了笑,“你怎么样了?可还要紧?”
即便是在此时,林向晚依旧不敢离开大门半步。----在没有确定安灵素平安无事之前,她决不能让人靠近此地半步!
安灵素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向晚,昨夜辛苦你了。”
她说着,起身走到了好朋友的身边,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林向晚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眉宇之间虽然有些疲倦之色,可精神尚好,这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素素,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安灵素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向晚,昨晚大营内的情况如何了?”
林向晚闻言,向外努了努嘴,略带讥讽道,“还能怎样?那些人便是有千种万种的心思,在那朵火焰之下,也只能歇个干净。不过,素素,那火焰,你还是收起来吧。它就这么漂浮在半空之中,我看着也觉得心悸,生恐它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来……”
守了半夜,见好友无事之后,一向大大咧咧的林向晚,又忍不住玩笑了起来。
安灵素笑了笑,再次举起了那把穿云弓,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盘踞在大营上空的死亡之火,飞快的冲向了中军大帐的方向。
而后,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的众人,终于可以放松的呼吸了。
大帐内,安灵素站在沙盘面前,神情却有些凝重。
“素素,”林向晚踢了脚下的某颗人头一脚,突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人的身份的?”
安灵素笑了笑。
她无法解释,就在昨夜子时之前,在她出手要了这些人的性命之前,她曾经闭眼“看”到了世人如今再也没有机会看到的那一幕……
十万大军整体哗变,整个通州大营里混乱一片,各方势力为了自己目的相互厮杀,死伤不断!
十万人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侵红了整座军营!
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惨绝人寰!
比起那一幕来,她放出的那一把火,又算得了什么!
正是因为看到了那一幕,她痛下决心之后,昨晚才放出了那一把火……
比起真正的血流成河而言,死亡的威胁,又算得了什么?
安灵素笑了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因为有些事情,即便是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也无法解释。
好在林向晚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也没有追根到底的意思,见她无意作答,便笑着转开了话题,“素素,昨夜这么一年,如今这座通州大营,只怕能安分几天了。眼下,你打算怎么做?要拔营赶往陈塘关吗?”
安灵素没有立刻回答,又回头凝望了面前的沙盘一阵儿,而后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去。”在林向晚不解的目光下,她凝声解释道,“向晚,等张平回来之后,就让他把通州营带往秋水郡吧。”
秋山郡?
林向晚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问道,“为什么?如今陈塘关那边不是更需要人手吗?”
安灵素摇了摇头,回头道,“向晚,我想过了,陈塘关那边……我们暂时不要去理会了。”
就在方才,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为什么?”林向晚越发的不解了。
安灵素却抬头看向了京城的方向。“素素,我觉得,如今这样,对我们而言,才是最好的局面……”
眼下,因为周太后横插一杠,关外的宁王叛军和朝廷等于是相互对峙着。
而京城的各方势力,在这样的局面下,谁都不敢妄动。
那些世家门阀的老狐狸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只怕谁都不想轻举妄动,而只会采取稳妥观望的态度。
毕竟,对于那些世家大族而言,其实谁做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最后坐上了那张龙椅之后,能给自己的家族带来最大的利益。
故而,只要周太后不放手,那么京城之中的局势,就会保持在一个诡异的平衡之下。
而这,恰恰就是安灵素所想要的。
只要帝国内部暂时不乱,那么她就能腾出手来,解决帝国外部的问题。----无论是北方的蛮族,还是南方的倭族,他们对于帝国而言,才是最大的威胁。
更何况,那位倭族的公主殿下九天娇,如今还藏身在帝国的皇宫之中呢!
这一点,让安灵素深感不安。
攘外必先安内。
如今,帝国的内部虽说无法安定,可若是能保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情况下,那无疑也是好的。
而这一次,宁王大军毕竟,周太后又横插一杠,却恰好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双方僵持不下,各大世家不敢妄动,在众人按兵不动的观望之中,她正好可以解决帝国外部的事情。
听完了她的解释之后,林向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素素,眼下这个机会,的确难得。只是……你为何要把通州营开往秋山郡呢?”
安灵素笑了笑,“向晚,你觉得经过昨晚这一闹,朝廷还会给通州营拔下粮草吗?”
林向晚摇了摇头。
昨夜一战,他们等同于得罪了京中所有的势力。那些人,在明知无法掌控通州营之后,又怎么会再向城外输送粮草呢?
“这就对了。”安灵素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向晚,十万大军,每日所需,不在少数。而如今,营内的存粮已经不足半月所需了。所以,通州营继续留在京城,显然不行了。”
“而秋山郡富足天下,又一直在秋家的掌控之下,秋言老师又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让张平把通州营带过去。”安灵素笑着解释道。
让张平带人过去?
“那你呢?”林向晚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凝重道,“素素,那你又打算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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