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城自从传来新朝百万大军的消息之后就笼罩了一层阴霾。
当宋佻带着九名勇士逃回昆阳后,昆阳城内就可以用恐慌来形容了。
百人里面能有一个敢战的就算不错,诸将更是没有一个赞同坚守昆阳的。
毕竟敌我双方力量十分悬殊,换了谁对坚守昆阳也不可能产生一种叫做信心的东西,没有现在就弃城而逃已经算是不错了。
不少官兵都以担心妻子儿女为由,想回家以求自保。
然而,接下来刘秀和两名军兵抵达昆阳城,带来先锋军三千兵马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后,昆阳更始军几乎就是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新军势大,我军即便有坚城在手亦难以抵挡,有人提出各回各家化整为零,暂避新军锋芒,也有人提出弃守昆阳退回宛城,诸位以为该当如何?”上公王凤环顾众将。
“去了宛城还不是要面对百万新军?况且宛城还没有攻取,在那和新军决战,还不如死守昆阳呢。”宋佻第一个发言。
“宋将军所言极是。”众将纷纷附和。
“那诸位就是选择第一条路了?”王凤心中暗叹,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
“吾等愿听从上公军令。”众将纷纷表态,这命令还得最大的官来下。
谁都知道守住昆阳可以为主力攻打宛城争取时间,攻下宛城之后绿林军主力就可以北上支援昆阳。
但问题是昆阳能守到攻克宛城的那个时候吗?
王凤第一个不信!
相比之下,暂避锋芒似乎稳妥得多,因为反新的起义军可不只有绿林一家。
北方赤眉、铜马等起义军实力都很强,王邑的百万大军解决了称帝的刘玄,自然就要北上了,不会花太多时间四处搜捕被打散的绿林人。
至于刘玄的死活,很多人都不太在意,毕竟刘玄只是绿林军推举出来的傀儡罢了,实在不行主动把刘玄交出去也无所谓。
这天下三条腿的蛤蟆或许不太好找,但刘氏的皇族血脉就太多了,更始军内部就有刘縯、刘秀、刘稷等等一大群有资格继位的人选。
而且对于刘縯等兄弟三人来说,也应该很乐意让刘玄去死。
故此,宋佻等舂陵军将领自然更加赞成王凤撤离昆阳的决定。
但实际上,王凤本人却是不太希望这样的,若是将来换了刘縯称帝,他就未必还能当上这个位居三公之上的上公了。
可问题是王凤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信心让这些人死守昆阳,他自己都恨不得现在就走,新朝百万大军打他们一万,这还用打?
昆阳失守之后,百万新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杀到南阳宛城,刘玄能退到哪去?回绿林山?
新军追到绿林山呢?还往哪跑?再跑所有人都无家可归了。
所以那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宛城和新军决一死战,十万绿林军主力对战百万新军,打赢了夺得天下,打输了刘玄去死,绿林军解散,等新军主力北上之后重头再来。
此种情况下,王凤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要求别人呢?
“既如此,那就……”
“我反对!”刘秀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宋佻皱起了眉头,“文叔,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王凤眼睛一亮,“太常偏将军有何高见?”
刘秀抱拳道:“目前我军兵粮缺,又有强大之敌,唯有集中力量抗击敌人,方有取胜的可能,若是分散各自回去,势必都不能保全。
赤眉、铜马等路义军岂会为了拯救吾等大举进攻迫使新军主力北伐?他们巴不得更始军失败,好另立新帝。
而王邑携百万大军前来,又岂会半途而废,不斩草除根呢?
况且吾兄刘縯等攻打宛城,尚未得手,昆阳一旦失守,宛城便难以攻克,宛城不破,更始军便要被新军内外夹击而覆灭,更始军主力覆灭,尔等逃回家中便能高枕无忧了?
更始军的军兵未必有事,但诸位更始军的将官,王莽必定不会放过!
届时更始军主力已灭,还有谁能挽救吾等?依靠自己手中仅剩的千余兵马抗衡新军百万之众?
只怕用不了多久,分散的各部就会被敌军各个击破歼灭!
现在吾等不同心协力、存亡与共、同立功业,反而贪生怕死,只顾各守自己的妻子和财物,等着被敌人找上门来,这是英雄所为吗?”
诸将领等听到刘秀这些话,脸色都有些不自然,特别是廷尉大将军王常,指着刘秀大怒道:“汝这小小的偏将军,怎敢教训起吾等大将来了!”
刘秀听了便笑着坐了回去,他知道自己这番话绝对不会白费。
因为王常这个人可是他们兄弟的贵人,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们成功和绿林军结盟,以盟友的身份加入绿林军,而不是直接被吞并。
在前不久推举汉帝的时候,王常也站出来支持刘秀的兄长刘縯,妥妥的自己人。
历史上更始军能够取得昆阳之战的胜利,负责坚守城池的大将军王常功不可没,守不住城刘秀的计策就是坨便便。
也正是因为有王常在此,刘秀才能有些话语权,实践他的想法。
恰在此时,有斥候前来禀报,“启禀上公,王邑十万大军已至昆阳城北,而王寻率领的新军主力也离昆阳不远了,军队连绵百里都看不见后卫,就算没有百万,也差不了多少。”
“嘶……新军十万大军已至城北?缘何如此之快!”王凤大惊,他原本以为新军至少还要两天才能抵达昆阳。
早知如此,他又岂会犹豫不决,没有下达弃城的命令呢?
此时若是弃城而走,必然会被新军尾随追击,就算不会全军覆没,也必定损失惨重!
众将也都明白其中利害,现在想跑已经有些晚了。
“如之奈何?”王凤心中越发慌乱起来,却是无意间看到了与众不同的刘秀,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样恐惧。
莫非这个平时怯懦不堪大用的刘秀,关键时刻却是个可以依靠的人物?
“呃,刘秀将军可是有了应对之策?”王凤试探着问道。
众人闻听此言也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刘秀,他刚刚那番话说得委实有那么几分道理,真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刘秀微微一笑,“上公和廷尉大人愿意听从我这小小的太常偏将军?”
“呃,情势危急,只要是可行的办法,都值得一试。”王凤答道。
王常冷哼一声,并未说话,算是默认了,但心里却在暗骂刘秀这小兔崽子敢调侃他。
宋佻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文叔有良策就快说吧,军情紧急啊。”
刘秀抱拳道,“当前形势,坚守昆阳城是一定的,但咱们也不能一味死守。我想让上公和廷尉大将军率人坚守昆阳城,我和宗佻出昆阳城南门到外面去调集部队,准备对新军内外夹攻。”
王凤沉吟一声,“嗯,是个办法,不过……”
王常抢先说道,“不过,汝不会离开昆阳之后就不回来了吧?”
刘秀笑了笑,“廷尉大人若是不放心,可派一名心腹随我前去。”
“末将愿往!”五威将军李轶跳出来说道。
王常和王凤对视一眼,李轶此人倒是颇为合适,“嗯,那便由汝三人辛苦一趟了,带上十名精锐护卫,趁着新军尚未合围,即刻动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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