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韵瞪了瞪眼。她不但是端王的表嫂,而且还是他的妻姐。“酒儿只是一个小孩子,王府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她,你们王府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一个丫环何劳表嫂大动干戈?”
“难道,你还不知道酒儿是谁吗?”宗韵仰起脸,朝着天,纵声大笑;停下来,继续说:“酒儿可是我们宗家最得宠的一个,王府却不知道善待?迟早会后悔的,慕容策,你记住了,宗家的女人都不是好惹的!给我——宗韵小心着点!”
那气焰实在是嚣张,看得人恨不得挥过一拳过去。
贺澜茂一直尾随在后,适时现身。“王爷,这个宗韵太张狂,是不是提醒她一下?”
慕容策惊讶,带着微微的不满说:“她可是本王的表嫂,不得对她不恭敬。”
前方,宗韵的车辕没有回许府,而是去了皇宫的方向,想必是到长乐宫搬弄是非去了。
慕容策又吩咐。“这样?还是去拦住她,小心着点,千万别伤到她了。”
时候不大,走出二道街,再不能向前。北边来的推车的和南边来的挑担子的横在当中,吵了几句,动起手来。两伙人将进宫的必经之路堵得满当当。
马车左拐右拐也绕不过去。宗韵突感不适,担心动到胎气,没去见宗太后,掉头便回府去了。
那边,宗太后等不到侄女,就唤来侄儿说话。
宗凡穿梭大小的宫门,来到长乐宫。
宗太后已经等得不耐烦,略去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哀家,命你去端王府接两个人进宫来,一个是宗蓼羲,一个就是那个酒儿。”
“皇姑母的意思是招九妹来宫中小住,还是进宫……就不回去了?”
“小住,一道懿旨就行了,还用你干什么。原本是想让韵儿去的,这事儿急,没那么容易,韵儿身子重了,你去更好。”
正说着话,门外来了一个奉茶的小宫女,灿如春华,皎若秋月。宗凡不禁多望一眼她。往常都是礼公公在近前侍弄,宫女来给他奉茶可是第一次。
宗太后特意说:“她是应珠,裨将军应第的三女儿。”
“应第将军?”
“是,怎么了……”
“我与应第将军有过一面之缘。”宗凡着重望了望小宫女的眉。他身侧,倒茶的手略微停顿,除此再无其他了。
宗太后莫名有些欢喜。“凡儿,看着她也觉得好。”
“不知还有谁,看着她好啊?”
“当然先可着凡儿。”
“皇姑母知道,凡儿无意纳妾。凡儿这就去端王府了。”
宗太后努了努嘴。贺澜嫣跟随着走出去。
走到一半路,宗凡猛地转身,捏住她的脸,仔细端详。“你在襁褓时,我见过你,还抱过你?名字还是我起的,因为草里藏珠,所以取名珠?”
民间,眉里有痣称为草里藏珠。只因年纪相仿,才冒了应第三女儿的名。不想出如此大的纰漏。贺澜嫣心慌,强做淡定。“公子,可否带来丛将军的信给奴婢?”
如此小的年纪,便有着深沉的心思,机敏的应变。这么想着,手上的力度又大了几分,几乎要将人提起来般。宗凡冷道:“丛绍一时半刻还不能回来,就是回来,也还是宗家的人。”
这话是在警告,宗家是丛绍的靠山,她想要拿着丛绍做靠山,就永远不要与宗家为敌。
随即,他的手松开她。
桃粉的脸颊被捏出了两个坑来,白白的一圈,好半天才恢复原本的样子。
宗凡对着礼公公耳语几句,才匆忙离去。
贺澜嫣吓得贴着墙站了好一会儿。她猜不出宗凡说了什么话,想着去听,跑到门侧,亦是枉然。好在,进屋的礼公公根本没有和宗太后提及。
各宫间互相安插耳目是平常的事情。
宗凡并没有拆穿小宫女的身份。眼下,他要想的是,如何让端王休妻。宗太后不知宗蓼羲和酒儿是一人,端王爷也不知酒儿就是他的九夫人。按说,宗太后应该知道。难道是长乐宫安插在端王府里的眼线败露了?经过宫门的时候,许府的奴婢送来宗韵的消息。他得知酒儿挨了打。心情不免乱着,一面是担心妹妹的伤势轻重,一面是拿不准端王的心思,一时间想不出棒打鸳鸯的办法。
端王府依然维持着一片平静。
简重帛贵,强令通用纸张。奏疏呈上,暂且搁置。慕容策正在郁结,宗凡到访。人一愣,感觉事情微妙,立刻走到大门去迎客。
端王府正厅,宗凡的来意与宗韵相似,但说得婉转,惦念九妹,特来探视。藏音阁荒弃,自然不便前往。慕容策命人请来九夫人。
宗凡一见到佩可,登时嚷起来。“王爷,你把我的九妹怎么了?”
慕容策说:“意外失火,不幸受伤。”
“我是说,她不是我的九妹!”
慕容策望了望站起身的客人,又望了望佩可反问道:“宗公子,这样的玩笑可是不好开的?她不是九夫人,又是谁啊?”
“鬼知道,她是谁!今天,王爷不交出我的九妹,我们宗家和你没完!”宗凡已然将手搭在剑柄之上。
贺澜茂察觉,暗中调遣护卫候命。佩可环视四周,寻找不到酒儿的身影,站不稳的身子瘫软在地。
烧伤的面容有变化,难免一时没认出来。慕容策是这么想的,也就没有什么怀疑了。“宗公子,是不是再认真地看一看?”
酒儿听说大哥来府,就央求田公公悄悄跟过来。眼见谎话要被拆穿,赶紧走进来。“大哥,糊涂了,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识了?”说着话,她将佩可拉起来,推到近前。
宗凡望见酒儿,心总算是放下,眉眼带笑又坐回到座位。“许久不见,一时还真没认出来。”绷紧的身体明显放松,面部的表情舒缓许多,眼睛望着妹妹,满是宠溺的疼爱。他没有想到,端王还不知道妹妹的真实身份,甚好,来时还担心无法说服他。他是顺水推舟。“王爷,九妹已经伤成这个样子,容我带着她回府?或许医治得时间短不了,双方不如合离吧?”
贺澜茂一听这话,迅速拿来笔墨纸砚,渐次在案头摆好。
显然,探望是噱头,合离才是目的。慕容策猜不出宗家的用意。毕竟,九夫人已经嫁到王府好几年,为什么才想到合离。如果不是着急再嫁,又何必合离?。他的视线落在佩可一直低垂着的脸上。即使伤痕可以治愈,脸还是不讨喜。
宗凡迫不及待地提起笔。
“既然合离,还请王爷将九夫人当初的嫁妆一并带走,才合情合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郜连煦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
慕容策难住了。筹备北征辎重的时候,嫁妆早就卖掉一部分,已然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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