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知若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传言吧,林夫人从知若永远淡淡微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她自己和林知府也是听一个刚从京城回来的朋友说的。
这个曾经被传为天真单纯的姑娘,从她第一次见到起,就一直是这样淡然的,不惊、不慌、不骄、不躁……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若是她自己像知若一样突逢巨变,就是现在的年龄、现在的阅历,又能不能做到知若这样好?
至于换成她教养出来的同尹知若差不多年龄的林蓉?她更是根本不敢想……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林夫人今天的神情让知若感觉有些奇怪,心事重重,眼里满是羡慕、嫉妒、忧心、懊悔,好在似乎没有什么算计。
羡慕嫉妒可以理解,毕竟除了皇家人,能够参加中秋宫宴的人历来少之又少,皇上还亲自下令让地方府衙派人护送的更是凤毛麟角,何况他们姐弟几个还是世人眼中的犯臣子女,虽然父亲罪名迟迟未定下。
可是忧心和懊悔从何而来?懊悔之前那些轻视和算计,忧心梅庄万一得势了会报复?那真是想太多了!她尹知若还真没将那些事放在心里,只是将林知府当作互利互惠的合作者罢了。
知若直觉林夫人应该是心中有事,还是糟心的事。不过,除非林夫人自己说,她是不会问的,她并不是个喜欢八卦好管闲事的人。
林夫人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和脸上的表情,才放下茶杯抬起头道:“我这几日也准备进京一趟,正好你们要进京,就想着你们到时候需不需要暂住在林府,虽然林府的客院不大,总好过驿站。”她也是听说当年尹知若将京城的产业卖的卖,赁的赁,只剩下一个碧泉庄。碧泉庄在京郊,离皇宫很远,肯定也不像梅庄这样舒适宜居。
知若笑道:“谢谢林伯母为我们考虑如此细致,知若心领了。其实我在京城还有一个小院子空着,留了一个婆子负责打扫。这次我们原本打算就住在那里,只是得英国公夫人和灵雅郡主抬爱相邀,所以此次进京会叨扰英国公府一些日子。”潘家铭当时也说是他祖母英国公夫人的意思,说即使小灵儿没有提出来,英国公夫人在信中也已经提到了让知若姐弟在英国公府小住的建议。
“那确实是更便宜,英国公府到皇宫坐马车不过一刻钟,”林夫人点头道,心里不禁有些泛酸,好在也自知羡慕不来。潘家铭到洛城发现金矿起,这么长时间,林知府也没能同其攀上交情。
“我此次回京,估计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林夫人想到回京的原因,眼眸不由自主地闪过一道苦涩,强制压了下去,“你们到京城后若是有什么我们林家能帮上的地方,让人到林府给我带个话。”表达一下她的一份心意罢了,他们住在英国公府,有什么事找潘世子多方便,还需要找她?何况还有铁穆远在京城。
“如果有需要,一定会的。这里先谢过林伯母,”知若没有错过林夫人眼里那道苦涩,“伯母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刚从京城回来一个月多又要回京,还要呆上一个多月,肯定是有严重的事发生。不是哪位长辈生病了需要侍疾,就是京城林府出了什么大事,否则林夫人怎么会抛下丈夫和儿子,抛下掌家事宜这么长时间?对这个年代的后院女子来说,掌握中馈可是正房和妾室之间最大的区别之一。
下意识地,知若就感觉应该与林蓉有关。那姑娘智商不出众,情商更低,又是那样的性子,嫁到有三位嫡子五位庶子以及五六个嫡女庶女的礼部尚书府,在古代大宅院生活了两世的知若确实觉得甚是堪忧。
本来知若是无意探问别人家事的,可是今日林夫人表现得特别和蔼亲切,话题又到了这里,她不关心一二确实会显得很冷情无礼。中国人讲人情重情份,古代比之现代尤甚。
林夫人显然是心里憋着苦无处倾诉,知若才这么一问,她的眼眶就红了:“蓉儿小产了,掉了才一个月的胎,听说还大出血亏了身子,我得过去看看。听说她婆婆对此很不满,本来蓉儿在俞家同婆婆、妯娌的关系就只是勉强尚可,这会儿……
“唉,前些年我事多,忽略了蓉儿的性子,”林夫人恍若打开了话匣子,“觉得她琴棋书画还算过得去,在外面也算知礼大方,便没有费太多心,等到发现她性子出了问题已经太迟,扭不过来了。”昨晚林知府第一次同她闹红脸,说她不会管教女儿,唯一一个嫡女都没有教好,连尹知若的三成都比不上。
“小产?”知若实实在在吃了一惊,“自己不小心,还是……?”若是意外还罢了,若是有人陷害,那个礼部尚书府也太乱了!俞飞鸿应该是俞家眼下最有出息的嫡子吧?他那房难道不是最受重视的?他们成亲才没多久吧?关系就如此糟糕?
话说回来,林蓉才成亲两个月不到,竟然就掉了一个多月的胎,这姑娘的生育能力倒是能同如秋媲美。
“俞家报信的人说是意外,”林夫人叹气,“说是姑嫂几个玩闹,蓉儿伸脚想去绊倒俞四姑娘,结果自己摔倒了,偏偏还不知道自己有孕了,穿着高底子的鞋。”俞四姑娘是庶女,她真不明白自家闺女作为嫡子媳妇,跟一个庶出小姑置什么气?应该又是被那个心眼堪比筛子的俞家二姑娘给算计了。上次离京前她就反复提醒蓉儿要小心俞二姑娘,还婉转暗示了路嬷嬷。但是很显然,没有效果。
知若:“……”像是林蓉那种自以为是的性子能做出来的事。
“那是得好好照顾调养着,”知若劝慰道,“蓉妹妹年轻,身体底子好,好好养着应该很快能养回来。正好我们还有一些上好的楼兰大枣,一会儿我让如冬都包上,您带去给蓉妹妹补血倒是极好的。”
“你有心了,楼兰大红枣可是难得,”林夫人感激道。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林夫人告辞回府去做回京的准备工作了,大宅中馈事务交接起来还真是不少,其间还得夹杂着宅心计。
林夫人刚离开大厅,如春就笑着来报,梁大山梁大海俩兄弟来了,正在花厅跟明泽明辉聊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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