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天际》第一百六十五章 自在青冥,遨游太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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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胡子军将躯体裂开之处,并无血脏腑散落一地的血腥景象,而是整个人躯干,分两掰倒地之后,只一阵青烟升腾,那躯干彻底消失不见。
    任平生未等那阵青烟消散,形一掠而去,没入烟雾当中。俄而青烟消散,天地清明之际,一只大如家犬的山野豹猫,目露凶光,死死盯着任平生手中那颗熠熠闪光的妖丹。
    任平生低头望着那颗妖丹,丝毫没在意哪只豹猫的虎视眈眈,喃喃自语道:“不错,不错,比那雅疆异兽的妖丹,是有不如,一阵发公猫~味,实在难闻得很。可水木两属的凝练精气,尤其精纯,可惜,不适合我家小程程啊。一坨狗屎,没啥意思,还惹人嫌弃。”
    言语之中,鸡肋之意,表露无遗。
    那只双眼喷火的豹猫,奈何无法口吐人言,否则此时肯定早已破口大骂。
    “大爷的,你家狗要能拉这么一坨价值连城的狗屎,从卧房走到客厅没十个八个姿色绝艳的通房丫鬟抬着,都得喊累。也不拉泡尿照照自个儿,当下这副什么德行,土包子一个,捡了根烂铁,乱打乱锤像把剑的样子就出来跟人拼命。有种的,那妖丹还给老子啊。给老子多则一甲子光,破了境,动动小指头就能把你给剥皮抽筋啰……”
    又是一只三境妖丹,还远不具备金丹品秩。但若真要卖给识货的山上仙家,说价值连城,的确不为过。
    所以那只豹猫此时的满腹怨气,任平生用股想想,都能了然于心。数百年的苦苦修炼积攒下来的道行,不但就此被人一手毁掉,关键是自修行的大道根本,尽凝于这颗妖丹之中。一旦失去,从此入道无门,就算你是那天生灵智的上古异兽,也不过就是只异兽而已。一样的只能与那些野生灵,啸聚山林,混吃等死。
    豹猫那双炽的眼神,由暴怒转为哀怨,再而凄凄切切,水光流转。毕竟是开过灵智的生物,有了七六,喜怒忧思。
    任平生熟视无睹,从怀中抽出一只雕琢精美的多宝盒,将妖丹纳入其中,根本不占什么空间嘛。算了算了,今后浪dàng)江湖,总得攒些能填饱肚子的家底。
    哪只豹猫一声嗷叫,凄厉异常。结果任平生只一脚,将它踢得高高飞起,直接跌出那片草树茂密的缓坡之外,踪影全无。
    任平生自从进入药山,远远见到林中升腾的那一股古怪气息,就想到了当年家乡的南头岭,哪只雅疆神兽。一只火属妖丹,几乎可说是给自己开始剑道修行,打开了一道大门,从此阳关大道,风光无限。
    所以即便有点匪夷所思,他也要一探究竟。万一真能遇上一只祸乱一方的土属妖物,把那妖丹取了,那么程程病愈后的恢复,就再不是什么问题了。
    土属的灵禽异兽,能开悟成妖的,想必不多,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再不济,有一只火属的妖丹,也不错,虽然不能直接蕴养土属气府,但火府一强,再以药剂调节补泄平衡,对土属气府的修复,也总比自然恢复要强很多。
    但一遇上哪只红脸儿,那若有若无的希望,就变成了大有可为。
    有那么一座群妖荟萃的青遨宫,何愁寻不到各属妖丹?
    “老爷老爷,原来你这么厉害的呢。先前看那猫妖,忒厉害,把我们都吓得不轻咧。”小积壳颠颠跑上前来,气喘吁吁,嚷嚷不止,“原来老爷是故意藏拙啊。那老山猫,也忒笨,老爷给他个自新的机会,都没看出来。”
    任平生瞥了眼在小积壳后亦步亦趋,神魂不定的红脸儿,对小积壳笑道:“机会,每个人都不多的。所以不能乱给,没有缘分的家伙,根本就没必要动这种念头。就算是有缘分的,不是同道中人,也不能跟人胡乱攀扯关系,更别说给什么机会了。那个家伙,一上来我就要毁他大道根本的,自始至终,都不会变。但有些人就不同,像哪个崖边驻守山界的老头,虽然古怪,却是个有意思的人,跟咱们有缘,所以一开始,我就没下狠手。反而是一出手就直接压制,让他知道,自己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免得打上火气了,戾气横生,失了心智,容易结死仇。”
    小积壳双手抱头,笑意灿烂道:“老爷老爷,咱们还是先别聊了。赶紧进去吧,山下那些光棍汉子,万一真给分了个漂亮妖娆的媳妇儿,那脸上还不得笑开了花。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任平生笑笑,不以为忤。小积壳就是小积壳,一个万千年从没走出这片山区的草木精灵,那份心机心境,本就清纯无暇;跟他说那些人世腌臜,人心险恶,很强人所难的。
    有些事,他做给他们看了,至于各人感受如何,体会深浅,都无所谓。事实上早先一见到那一千棍时,他便看出来了,那个沧桑老者,杀心杀意,早已被数百年的风雨征战,和十数年的屈辱生涯,所磨灭殆尽。
    老者最后一点复仇心气,只不过是求死之志。百年心结,在他遇上任平生之前,只能以一死开解。
    他的问题,不在于与谁为敌,胜败存亡,而在于心结不解,其有生之躯,对人对己都是个麻烦,不如一了百了。但一旦心结解开,修行路上,眼前又将是一片坦途,深远不知尽处。
    所以那老者贸然出杖应战,却自始至终,对任平生都没有半分杀意。
    但哪只被斩杀人形,取了妖丹的豹猫,却是一开始便是杀心极重。在他眼里,一个芝麻大小的麻烦事,如果杀人可以解决,那就杀好了,站在自己对面的人,命都比蝼蚁jiàn),犯不着要为他们费心劳神。
    这样的对手,你放他一马,只会给自己的将来,多留一份凶险。
    他任平生不喜欢大道理,但涉及生死契机,他自有应对的道理。你做人留一线,那我就给你留一条大道;你睚眦必报,那我就直接取你狗命。至于合不合道理,沾不沾侠道仁心的边,关我鸟事。
    正如他和一千棍说的,人人可以各行其道,各安其命,就是他任平生的道理。
    但他先前向那铁枪军将示弱,倒不是真的心存戏谑,玩什么猫抓老鼠的游戏。而是自己一旦与那驻守山界的一千棍开战,对于背后那位坐镇一地,本修为早已与山根水运连理同枝的金毛大妖而言,他任平生的一举一动,就已经完全处于对方眼皮底下。而自己对那座青遨宫中的境况,对方实力强弱,敌人多寡,一无所知。
    那铁枪军将一旦现,其后所有幕后窥伺之人,心之所向,便与他任平生明了敌我阵营。
    只有在死战之中,任平生施展那囊括天地气机流转,生灵生气脉动的望气术,才能一觑对方阵营的虚实。
    所谓同仇敌忾,墙外战局如何,墙里的人,都会出现连理同枝的气机流转。任平生需要示弱以争取时间,辨明双方实力差距。
    要快刀斩乱麻断然而决的事,容不得他准备周全,多方查探,有足够把握之后再猝然发难。
    这事既然自己已经插手,就容不得再有任何自己信不过的人,了解他任平生的行踪。
    因为程程养病的处所,容不得再有外人侵袭。
    万一和程墨今的那桩交易,出现半点差错,自己和李曦莲,还有胡久,都有承受整座西乔山的怒火。与这么一座徒众满天下的结怨,今后的寸步难行境况,可想而知。
    尽管整座西乔山,都因为程程之事而貌合神离,表里不一。但万一程程死,那么原本心存芥蒂的各方,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可以对任平生他们这帮无关紧要的外人,齐心协力地赶尽杀绝。
    自从两个多月之前那一趟灵山城之行,任平生此后走的,就是一条条退无可退的不归路。
    念及那暗流涌动的西乔山,任平生看着眼前那座金碧辉煌的阁重楼,倒是有点佩服起那位纵声色的金爷来。那家伙虽然是以力压人,以武御下,但起码属下人人不敢不效死力;除非是像一千棍和红脸儿这样的,突然间有了新的靠山。
    关键是,界山一带,除了那些历来对山泽妖物视若卑jiàn)禽畜,或者祸乱人间的妖邪仇寇的山上仙家,还有谁能跟他金爷叫板!
    以一千棍的修为战力,只会在那豹猫妖物之上,却被发放去驻守山界那种无足轻重之地,明地里是冠以青遨宫卫士之名。实际上,稍稍用点脑子就能想明白,驻守山界,遇弱敌来犯,你就是个卫士,直接退敌即可;遇强敌来犯,那你就是个摆在那里的人头,给人砍了,也好让宫里那位可俯瞰一地风吹草动的金爷,估量来犯之敌的斤两。
    属下无论内心向背者,都可妖尽其用。
    自在青冥,遨游太虚。
    好大的口气,整座宫的结构气派,不但暗合太一道家那寓意步步登高,终达天庭的宫观制式;而且最后那一幢九层高楼,飞檐高翘,正脊上有那宝刹高耸,飞龙驾云腾跃;两条垂脊有灵兽俯仰天地,吞吐星光地灵。
    颇得俯瞰青冥天界,遨游太虚神境的几分意象!
    前院广场虽然没有铁甲列道,但自从高墙门路轰然坍塌,里面便有七八名高矮胖瘦不一的军将武士,兵戈锃亮,严阵以待。
    其中的水榭花丛,皆暗藏杀机;而那耸立各处的参天古树上,更有数十只大小不一的猿猴之属,毛色不一,有那体型巨大,通体白毛的搬山猿,也有那小巧灵敏,在树上攀跃不止的金丝猴……
    这些开了灵智入道,却未能修出人形的妖物,战力不算强,但数十个群起而攻,各有自己的鸷手段,不循常理,比那些战力强大的人形妖修,只会更加凶险。
    更何况,这些妖物之后,那排兵布阵的人,心机深浅,智计高下如何,亦是关键所在。
    任平生这次没再让小积壳和那红脸儿远远避开,而是让两人紧随其后,步入那座宫阙前院。有意试探对方杀力之时,这两个孩子,没必要以涉险,枉送命。但真正到了生死杀阵之中,他们避不避开,但就所需面临的凶险而言,都不会减少半分了。区别只是一个迟早的问题。
    若总是远离战场,又谈何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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