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活西晋末》第七百零一回 刁膺谏降

    “啪,啪,啪”邺城郡府,门外广场,鞭影翻飞,血水四溅,伴以惨嚎不绝,吸引了城中众多来往百姓的脚步ln可怜的羯胡副使扎吉温,只因不忿纪某人的恶言恶语,回嘴顶撞了两句,便落了盐水鞭笞的凄惨噩运。
    大汗淋漓,牙关紧咬,心底诅咒,双目由赤红逐渐变为痛楚,直至完全呆滞,扎吉温已然愤懑到了麻木。但恨也好,冤也好,他也只能在街边路人的幸灾乐祸中忍着受着,并相助华国在百姓心目中更添一份威严。
    “哗”扎吉温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挨完这顿鞭子的,直到被兜头浇下一桶冷水,他才清晰意识到自己已然结束了鞭刑。转目回神,扎吉温不禁在心底又一通咒骂,直娘贼,多少他也是一名使者啊,这个华国咋就这么不像汉家的礼仪之邦呢,咋也喜欢凭拳头欺负人呢
    然后,哆嗦着嘴唇的他,一时却是目瞪口呆,甚至忘了感受全身三百六十处的疼痛,只因他看到,正使刁膺竟然也被血旗亲卫架了出来,且也被毫无商量的绑上了木桩。那倒霉催的架势,可不正和自己方才挨抽时一模一样吗x
    难兄难弟,这个汉人长史要得啊!看着在皮鞭啪啪下嘶声惨叫的刁膺,扎吉温第一次觉着,这个汉人值得亲近,也值得信任;自家大都护临行前嘱咐自己定要盯紧他,委实有些多此一举,好似他们华奸比羯人还不受血旗军待见诶。
    扎吉温这份朴素的战友之情,并没因为刁膺只挨了三十鞭子而有所动摇,毕竟刁膺身子太弱,想来那个蛮横无耻不讲究的华王,也怕真的打死使者坏名声。由是,当这对羯胡正副使再度进入厅堂之际,扎吉温已摇身变为刁膺的扶持者乃至护卫者,虽然绝对不敢再向纪某人扎刺,却愣是斜斜半挡在了刁膺之前。x
    没有理会两位使者之间的基情增幅,纪某人只管欣赏他们的惨样,半真半假的,还故意啧啧有声。其实,只要血旗军的刀子更硬,他纪某人的行事就能更为从心而欲,不逾矩就好,左右他们羯胡人对于弱者的手段只会更凶残更暴虐更变态,纪某人抽打他们毫无心理负担。
    将最终神情定格为暴发户的嚣张,纪泽手指二人,吐沫星狂喷道“鸟胡蛮,狗华奸,尔等犯下累累罪行,欠下斑斑血债,而今走投无路,单凭易帜投降,就想从本王这里获取荣华富贵,想都别想!至于什么保留兵马,甚或羁縻而治,哈哈,那更是痴人说梦,本王一切尽在掌握,怎会养虎为患”
    哆嗦着嘴唇,刁膺勉强拱拱手,以不卑不亢的口吻道“华王殿下乃睿智之人,当知困兽犹斗,其势更猛。贵军虽然凶威赫赫,可相比付出少许代价便和平夺取羯胡中枢,收纳全数军民,华王不会希望付出无数伤亡,去夺下一个仅余尸山血海与断瓦残垣的襄国吧。”
    或被刁膺话语打动,纪泽略一沉吟,终是收起狂悖,冷森森道“好,且留尔等两条狗命,回去告诉石生,只要他携襄国上下投诚,本王也非赶尽杀绝之人,可像对待刘琨一般,不吝给他一个都督实职,其余将领也可量才录用。不过,他必须做到一点,交出三成以上的羯胡将佐与华奸罪臣,作为投名状用于抵罪!此乃底限,不容商榷,否则,我华国无法向百姓交代,无法向天下交代,宁可一战”
    必须承认,公然殴打使者的华国的确蛮不讲理,可他们的医护医药水平,却也同样是杠杠的。当刁膺与扎吉温二人趴着马车,费时两天多重返襄国的时候,他们业已能够行动无碍的投入忙碌。自然,忙碌的第一件事,便是直驱都护府,向石生汇报出使过程。
    都护府书房,三人密谈。听完刁膺与扎吉温对纪某人的声泪控诉,石生当即拍案而起,义愤填膺的指北大骂道“好一个奸猾阴损的华王,非但想要一个完整的襄国,竟还要三成将佐作为投名状,这是逼着我等高层内部自相残杀啊,石某焉能叫你得逞我等宁愿横穿莽莽太行,死于自然凶险,也绝不会兄弟阋于墙!”
    不过,心细如发的刁膺,还是注意到了石生目光中的好一阵闪烁,尤其说及华王对他的开价之际,他随之的拳松拳握。必须说,纪泽开给石生个人的条件,单就掌管数州最高军权的都督一项,就要远胜匈奴所能开出,毕竟匈奴迄今算起来,塞内塞外总共也就占有两三个州的地盘。更何况,率军横穿太行投奔匈奴,其间还有众多不确定因素,不乏致命。
    眼睛一转,刁膺并未直接纠结于投降与否,转而问道“听大都护口气,莫非襄国已然不可守了”x
    “巨鹿已失,今晨方有急报,三台也已失守,襄国北、东两向再无屏障。偏生昨个一夜,城中就再多了百多无头尸体。如今便是本大都护,也得带上数百亲兵才敢出门啊。”满脸苦涩,石生勉强笑道,“唉,外部压力如山,内部彼此相疑,这还如何守御若是无法求和,恐怕只能横穿太行荒岭了。”
    事实上,血旗军可不会因为和谈而延迟进军,尽管稳打稳扎,可近三日的时间,已经足够中路军夺下三台这个阻挡邺城南下的要塞,而南陆军主力则在彻底收拾完巨鹿残局并遣军南下之后,挥师逼至了广平郡边境。纵是血旗军故意拖沓,会师襄国城下也就日光景。而赫赫军威的逼迫,更令襄国城内人心惶惶,气氛也更加诡异。
    “唉,时局艰难,人心叵测也是必然,又有几人能像大都护一样,苦守同袍之谊呢”一脸的感慨,刁膺似是无心道,“战之不成,基业不保,只余投奔匈奴亦或华国两路。怎奈华国需要我等自损三成高层将佐,那可都是昔日同僚;西投匈奴更要横穿太行,只怕追随军民之损将数以万计,生灵涂炭更甚,委实为难大都护了。”
    刁膺这一番若有若无的撩拨,倒是帮助石生寻得了投向华国的更多理由。略一犹豫,他摇身变为一位爱民如子的好主公,试探着询问刁膺道“唉,将佐虽然亲近,却仅涉及百千,寻常军民虽远,折损却可能数以万计,某委实难决啊。长史乃是智者,且搁置先主公殒命一事,可否替某详细分析一二,究竟做何选择,更利于我羯人一族,更利于我百万军民”
    “其实,属下以为,具体对比投奔条件并无意义。”刁膺面露颓丧,不无自嘲道,“属下此行管中窥豹,那华国非但军力明显胜过各方,其后勤、组织、资源、钱粮等更是远超我等想象,可以说,华国与汉胡各方势力相比,国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是以,我等即便此番千辛万苦投奔匈奴,只怕不消年,还得再度陷入如今的选择境地!”
    话到这里,边上一直沉默的扎吉温总算听懂了这两位大人物的欲说还羞,他虽恼恨华王抽他,却知拳头为王,更知看主子的眼色,忙跳将出来,慨然建议道“主上,逝者已矣,先主公之仇虽重,然保留我羯胡一族之元气,才是至关重要呀。至于那些将佐,相比我羯族总体利益更是不值一提,左右如今生有二心之辈比比皆是,死上子又有何妨”
    入木三分,正中下怀,石生已经决定提拔扎吉温取代死鬼涂木立,当然,面上还是需要含蓄的,足足憋了一刻钟的劲,直到刁膺、扎吉温都怀疑自己即将因为投敌意向而脑袋不保的时候,石生终于幽幽开口道“素闻华王狡诈阴损,却不知其所做承诺能否作数,单凭其一句话,我等便要自相残杀,未免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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