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剑》第9章 观摩

    “穿过越京的地下火脉，只是附近火云山脉下的一条分支火脉，由于火脉潮汐之故，不太稳定。”姚斌有些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铁坚点了点头，心知火脉潮汐其实就是指地下火脉的盈亏变化周期，时强时弱，有时候会出现火力十分衰弱的情况，比之炭火还要不如。
    这些木炭，大概就是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吧。
    “楚飞，剑铺这边比不得商行或是燕府，没有多少舒适房舍。师父他喜欢清静，小楼那边有我们二人居住已经足够了，你先住在这里了。”姚斌站在门外，缓缓说道。
    铁坚闻言一愣，这间屋子除了那些杂物之外就再他物，根本没有床榻桌椅之类生活之物，又如何能够居住？
    “床榻桌椅我会吩咐人搬过来的，这个你不用担心。”像是猜到了铁坚所想，姚斌又补充道。
    “有劳了。”铁坚沉吟片刻后，点头应道。
    若是放在之前，他还是刺史之子，还是那个修行和炼剑资质皆是过人的少年天才，或许还会对眼前的一切略有芥蒂。可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经历，却让铁坚的心智飞快成熟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剑铺伙计们给铁坚这里，抬来了床榻和桌椅，并帮着打扫了半天，才总算将这里收拾得勉强能够住人了。
    不过，那些杂物却仍然没有被清除出去。
    按照姚斌的说法是，这些边角废料也是燕氏剑铺的资源，不能随意处置。
    对此，铁坚也根本无动于衷，他如今想着的，只有如何抓紧恢复伤势，提升修为，好早日寻得家人的消息。
    傍晚时分，铁坚出了燕氏剑铺，将几乎整个坊市售卖丹药的商铺齐齐逛了一遍。
    他发现坊间售卖的，大多皆为提升修为，辅助修炼的丹药，可能够帮助自己修补丹田，恢复法力的丹药，则仅仅只有一种。
    其名为“补元丹”，价格昂贵得出奇，几乎已经堪比一柄中品法剑的价格了。
    以铁坚现在一穷二白的困窘状态，根本没有可能购买。
    夜里，铁坚躺在配殿床榻之上，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放在胸前，轻轻摩挲着那枚剑形香囊，嗅着其中传出的淡淡萦香，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忽然翻身坐起，手中握紧那枚香囊，心中暗暗有了一个决定。
    ……
    第二日清晨。
    今日陈光大师要开炉炼剑，铁坚早早起身，候在大殿门口。
    不多时，姚斌从园林内走出，看到铁坚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他略微点了下头，便若无其事般走过来打开了大殿殿门。
    两人来到炼剑大殿之中，等候了片刻，就见已经换上一身短袖褐衣的陈光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瞥了一眼依旧长袍大袖的铁坚，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神色，说道：“既然以前打过铁，怎的也不知道换身合适衣衫？”
    姚斌闻言，只是看了铁坚一眼，嘴角微微翘起几分，没有说话。
    “府上之前没有给准备，我也来得匆忙，没有衣衫可换。”铁坚低头看了看，苦笑道。
    “那今日就从旁观看吧，也不用帮什么忙了。若是有什么疑惑之处，等到之后再向姚斌询问吧。”陈光神色稍缓，淡淡说道。
    “是。”铁坚立即应道。
    陈光闻言，不再看他，对姚斌点了点头。
    后者立即转身走向火塘，从旁边拿起一道长长的铁钩，勾住了火塘内的那块圆形铁板，往旁边一拉。
    伴随着一道摩擦之声响起，火塘之内顿时有一股肉眼可见的热浪，从下方冲了出来。
    陈光走到火塘边，先是伸出手掌感受了一下温度，然后从木架上取出一个红色方盒，从中抓取了一些火精粉末，掂了掂份量，向着火塘投了下去。
    只听“轰”的一声响！
    一股更加灼热的气浪冲天而起，紧接着就有一道赤色光芒从火塘内亮起。
    铁坚走进几步看去，就见滚滚赤红岩浆从地火井中喷涌而出，流入了火塘之中。
    不多不少，恰恰填满了火塘，却始终不会有半点溢出。
    这时，姚斌早已经将熔炼材料的石杯用铁夹箍紧，架在了火塘之上。
    陈光则开始从木架上量取各种材料，投放入石杯之中，其双目炯炯，神情专注，一如当日刻剑开灵的情形。
    三人只顾着炼剑，很快就过去了半日。
    “铛！铛！铛……”大殿之中，姚斌满头大汗地夹着一块粗成剑形的铁胚，放在锻造台上，一旁的陈光则手握一柄黑色大锤，连续不断地捶打在其上。
    其身上衣衫也已经浸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铁坚站在一旁，只是观看，却也对眼前的这个中年炼剑师，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从陈光身上传出的法力波动来看，至少也应该是一名炼气期六层以上修士，修为甚至可能达到炼气第七，甚至第八层。
    说起来，铁坚自己原先也不过是炼气期五层修为，自然无法判断准确。
    若是按着寻常炼剑师，此刻的剑胚已经到了堪用的程度，完全不用继续捶打，而陈光却不同，他执着于寻找最佳的锤炼程度，仍是不肯停手。
    就在这时，铁坚目光突然一跳，耳边就响起了“啪”的一声脆响！
    那块已经成型的剑胚，因为锤炼过度，终于断裂了开来。
    姚斌见状，神色一慌，手也不由抖了一下，眼中满是可惜之色。
    “关炉。”
    陈光神色不变，夹起断裂开来的剑胚，放到眼前仔细查看起来。
    “糅然晶粉的量还是少了些，韧性不够，纵然勉强开灵，怕也难以达到中品法剑的层次。”他看着断口处的纹路，喃喃自语道。
    随后，其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笔札和一支炭笔，伏在锻造台上书写起来。
    “行了，收拾一下吧。”片刻之后，陈光收起笔札，对姚斌说道。
    说罢，他便自顾自的转身出了大殿，朝小楼的方向走去。
    铁坚来到乌木架旁，帮忙收拾剩余的那些材料，结果他手才刚刚触碰到装有火精的盒子，就被姚斌厉声喝止。
    “别乱动！你去把火塘里的灰烬清理一下就行了，那些东西我来收。”姚斌说完就身子一晃，将铁坚挡在一旁，根本不让他接触那些盒子。
    铁坚无所谓地笑了笑，拿起火塘旁的一根铁钎，清理起塘内四壁冷却粘结的岩浆残渣来。
    清理完成之后，姚斌这边也将材料收拾完毕了。
    “把那练废了的剑胚，带到你的屋子里去。”姚斌朝铁坚这里望了一眼，吩咐道。
    铁坚便将那两截断胚夹起，放置在一边的铁桶之中，跟着姚斌走出了大殿。
    两人刚一出门，姚斌就立即返身将殿门锁上，转身朝仓库配殿走去。
    铁坚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便也转身朝着自己蜗居的配殿方向而去。
    ……
    每日如此，又过去一月有余。
    铁坚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但丹田的情况却没有丝毫改善。
    期间陈光也数次开炉炼剑，由于先前的种种，陈光对于铁坚的印象似乎不怎么样，加上姚斌本就先于铁坚入门，故而每次炼剑的时候，都仍是让姚斌辅助为主，极少让铁坚参与进来。
    铁坚对此倒并不怎么在意，反而在一旁专心观察的时候，更多了一些时间来反思自己过去的不足。
    经过对比后，他才发现，往日他自以为是技巧性的东西，事实上对炼剑是无益的。
    他在炼剑过程中，往往考虑更多的是如何促使炼制更容易成功，而陈光则不然，他将炼制的每一步都尽量做到极致，务求炼制出来的法剑在使用过程中更加坚韧持久，更加锋利便捷。
    为此，他甚至会根据来剑铺求剑之人的不同，为其量身设计适合其使用的法剑长度和重量，在铭纹开灵之时更是慎之又慎，务求所炼之剑，与所用之人最为贴合。
    也正是因为此，导致陈光的法剑成功率并不算高，甚至比铁坚自己还要低上不少。
    不过即便如此，前来燕氏剑铺求剑之人，却仍是络绎不绝。
    由于陈光对铁坚不算重视，加之姚斌对他更是带着几分敌意，所以不论是在炼剑过程中，还是在炼剑完之后，他都没有机会能够接触到那些炼剑材料。
    倒是小算盘这个小丫头来看过他数次，给他送来了许多衣物用品之类。
    对于铁坚的居住环境，小算盘十分不满，甚至为此还与姚斌大吵了一次，后来还是铁坚出来劝解才作罢。
    最终导致的结果是，姚斌看铁坚的眼神越发阴沉起来，几乎杜绝了他接触炼剑材料和地火井的一切机会。
    而原先预想的炼制几柄法剑，来换取丹药修补丹田的计划，也一直无法完成。
    这一日，陈光又一次炼剑失败之后，铁坚带着两截断裂开来的剑胚，回了自己的屋子，随手一抛，将之扔在了那堆剑胚废料上。
    “锵啷”一声响。
    那两截剑胚砸在小山包似的废料上，向下滑落了尺许，停了下来。
    铁坚听着这个声音，心中忽然一动，忙走了过来，蹲下身在废料堆里扒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