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很快即至,止血包扎,开了治疗外伤的药,吩咐宛莲不要有幅度过大的动作。
一应事项交代完毕,越海田送郎中离开,屋内又只剩下三位女子。
其中两人,就好像伤者根本不存在般,肆无忌惮地交谈起来。
“丁表姐,为何这回越海田站在我们这边了?”陈岚终于问出先前的疑惑。
“这个嘛……”丁若羽瞅了一眼宛莲,笑眯眯道,“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我们两个比她长得好看得多,是个男人都会站我们这边。”她傲然道。
这话,对于惯使美人计撒娇装柔弱的人来说,简直不要太诛心。
陈岚一下子笑喷了,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便来来回回对比着丁若羽和宛莲,大点其头道:“确实,小表姐哪哪都比她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强!”
“临走前,再送你个大礼。”丁若羽神秘地笑了笑,来到宛莲身前。陈岚默契地配合着她按紧对方,由她施放出一道黑紫魔气,渗入对方脸部肌肤之中。
片刻间,宛莲半边苍白的脸颊上现出紫色的经脉状纹样,密集且瘆人,令人看一眼就会恶心得吃不下饭。
“大功告成。”丁若羽拍了拍手唤丫鬟进来收拾行李物品,将其强行送走后,牵着陈岚回到了她的住处。
“她的脸真的就这么毁了?”一路上,陈岚不停发问道。
丁若羽道:“一年后那东西方可消退,前提是她不去病急乱投医。”
“那就危险了。”陈岚幸灾乐祸道,“她这么喜欢做戏诱导他人,没有足够的姿色是行不通的……我猜她一定会到处想办法治脸!”
“自己找罪受,与你我并无瓜葛。”丁若羽不想再管太多。
天色渐沉,外出打探消息的死士来信,说在邻城发现了段良弓的行踪。
此人杀死过越海田等人的数名同伴,他们一直想除之后快,却无奈技不如人,只得另觅良机,先探清他的行踪再暗设埋伏。
“他可是精通下蛊之术的,不要轻举妄动。”丁若羽正准备离开,临走前提醒了一句。
回到楼里,她寻了段红烛,问其有无防备他人下蛊的方法。
“有是有的,头一种便是身法够快,下蛊之人无法触及你的身躯,自然没法下手。”段红烛在灯下望着自己染成蔻丹的指甲,慢吞吞开口道。
这说了等同没说,丁若羽道:“第二种呢?”
“第二种嘛……以术法在身上布满屏障,蛊虫也钻不进来。”
丁若羽冲她抱拳,甘拜下风。
“对手是上回请红姐调查的段良弓。”她补充道。
段红烛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身子也坐直了。
“玩儿绿蛊虫的,姐姐我也想亲自会会。”她嘴边绽开一抹妖艳慑人的笑容。
见她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丁若羽有点担心是否真该来寻她。因为对方曾做过手下败将,她一直都对段红烛的实力没有多少信心,尽管此女亦是南越人尽皆知人人畏惧的女魔头。
她怕一旦失败了反受控于人手,况且中绿蛊者凶多吉少,她不愿拿对方的性命做赌注。
“你这是什么表情,看不起你红姐?”段红烛怒了,直拍桌子,吓得丁若羽连声道歉,匆忙退下了。
天明后丁若羽早早地在后院习剑,彩华楼里的姑娘们仍在睡梦之中。姜问心从通往后院的小道里赶了出来,告诉她一大早段红烛便牵了匹马,问他其余死士们聚集的场所。
“她真的要去?”丁若羽心里咯噔了一下,“姜公子,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姜问心不问缘由张口便应下。
“这些天我会替你向老板娘请假,请你务必看着李韫的房门,他一出来你便告诉他,我去了邻城,去接应红姐。”她说着,望向那扇紧闭的门扉,“若一直不出来,那就算了,别打扰他。”
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
“我答应你。”姜问心又应了一次。
丁若羽感谢地点了点头,回房抓了些银子,向对面楼子赶去。
“哎唷我的丁小祖宗!寸心可是老娘招来的伙计,你瞧瞧,这些天被使唤得像是你们请的一样!”采卉还在睡梦中,被丁若羽摇醒,又听了她的要求,扯着嗓子抱怨起来。
丁若羽摸出两块被手劲捏扁的银子,丢在她枕边道:“够不?”
“够!够!”望着这奇形怪状的银锭,采卉吞了口唾沫,只盼着这小魔星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
不愧是楼雪的徒弟,傲慢又奢侈,还偏偏有身好功夫,想对付她是不可能的了,能被她当个人看也似乎很难。
丁若羽不再多言,如她所愿地径自出门,骑着楼雪的马向昨夜探子告知的地点赶去,希望不会比段红烛迟太久。
秋风萧瑟落叶枯黄,皇城外忽然出现一群弓箭手,将陌上四五人团团围住。
为首者尚身着军服,年约弱冠,望着将他们围在当中的十几名死士,冷笑着道:“居然还不死心!”
话音未落,箭已射出,其余人纷纷中箭倒地,唯有他,踩着马首一跃而起,翻转身形安然无恙地避开了所有攻击。
“段良弓!你无故枉杀我等兄弟数人,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包围者中有一人吼道。
段良弓再次骑上了马背,攥着缰绳来回绕了一圈,轻蔑不屑道:“技不如人的过来自取其辱,还想要我饶其性命?”
“我呸!”那人狠狠啐道,“你连多年天罗地网中互相扶持的情义都不顾,滥杀同道,简直天理难容!”
闻言,段良弓大笑道:“互相扶持?尔等几时见过我与旁人相交同行?”
众人皆是一愣,互相看了看,才想起来记忆中他一直都独来独往。因身具高超功法,执行任务时亦从不需他人相助。
这么说来,倒像他们在咄咄逼人了。
果然,段良弓紧接着又道:“天罗地网已非昔日,尔等好不容易从中脱离,却仍甘当他人鹰犬来此生事,真是群好奴才!”
一番话,说得有些人都开始动摇了,质疑自己此行的目的。
马蹄声渐近,迎面又来了一骑,响起个尖锐亮堂的女子嗓音:“放你娘的五谷杂粮之浊气!你自己就不是煜国太子的鹰犬奴才了?”
死士们眼中一亮,距离近的已恭恭敬敬唤着来者“幽兰姐”。
幽兰本其貌不扬,此刻扬鞭立马、英气飒飒,竟颇有几分威仪。
“败军之将,岂敢嚣张。”段良弓冷哼道。
“那次要不是你耍诈,我早就杀了你!”见他还敢提上回被俘之事,幽兰气得脸都歪了,挥起长鞭便冲向他,与其战作一团。
随着声啸响,又有数人从隐秘处奔出,是段良弓带来的人。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毫无准备,便将行踪轻易暴露在你们面前?”他侧身避过幽兰挥来的一鞭,不退反进,掌中长剑在她臂上划出道不长不短的伤口。
原来都是他一早计划好的。幽兰暗自咬紧牙关,一手挥鞭缠上对方的剑,另一手摸出数枚暗器,向其身上打去。
平地竖起一道土墙,疾如闪电地将两人分隔开来。幽兰见势大惊道:“巫术!你竟然……”
黑曜殿中,无人知晓段良弓会土系术法,他也是单靠功法超群直接在实力上碾压他人而当得第一的。
他进天罗地网的时候,上一位同样纯凭武力强大称霸黑曜殿的无眠已经被选进巫教,成为教中高级弟子,因此众教员皆以未能比出他二人功力之高下为憾。
现在看来,段良弓不但拳脚一流,更会巫术,就算是无眠,也同样做不了他的对手。
电光火石间,飞出去的暗器尽数扎在了突如其来的土墙上,又瞬间土崩瓦解掉落一地,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
尽管一直等着墙后对方的动向,精神高度集中,幽兰也未能料到攻击来得如此之快,只一刹那,夺命的剑便向她咽喉划去,要将她血溅当场。
一股狂风刮起,带动地上的沙土,迷得人睁不开眼来,也将幽兰向后扯开一小步,险险闪过横掠而来的剑。
她眯起眼睛,尘埃落定后,段良弓已被赶来的另一名少女以剑迫开。
“巧儿?不,不对……只是稍微有些巧儿的影子。这身法,着实大不相同……”望着那少女疾掠而过的身影,幽兰不禁犯起了嘀咕。
“不管了,总之先应付完姓段的再说!”她亦重振精神冲了上去。
对方身形太快,直至此时,对上了正脸,她才惊喜地喊了一声“丁姑娘”。
丁若羽冲她一点头,应付着段良弓急雨般的剑光,一边问道:“有没有看见一位红衣大姐从此道经过?”
二对一,幽兰相对来说轻松了些,鞭影重重中回道:“未曾见过,我们一路跟踪这厮,没看到还有别人。”
“难道寻错路了?”丁若羽疑惑起来,一走神,被对手削下一小撮散发。
她正前方,段良弓收了手,退开两丈道:“不知姑娘缘何而来,一见面便要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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