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麟》第三卷 戏尘 ● 第三十五章 雁南关下遇阴兵

    已近岁末,车队浩荡,沿途尽见百姓面带喜色,而此份欢喜却令得鸿睿一行不由加快了速度。原因无他,谁也不想在外过那眼见便将来到的除夕。
    鸿睿很是无奈,连着几日想与冰心见上一面,都被那牙尖嘴利的莲儿拦于车厢之外。
    “王爷,照得习俗,我家公主唯有入得洞房方可与王爷相见,再说了,按得礼制,王爷与我家公主尚未拜得天地,便就换做寻常姑娘家,王爷也是断然不可贸然私会的。”
    冰心躲在车厢内“吃吃”偷笑。
    鸿睿站于车厢外,眼见着前后兵士掩嘴偷乐,也不好与那小丫头一般见识,只得将手中食盒往莲儿姑娘边上一放,恨恨道:“喏,这些是本王准备的点心零嘴儿,都是你家公主喜欢之物,外面天寒,记得照顾好你家公主。”
    说罢,转身离去。
    边走边嘟囔:“啥世道,见自家媳妇儿还遭一丫头片子管束!”
    莲儿“咯咯”笑道:“王爷莫急,待得拜完天地,便由得您见,到时呀,横看,竖看,侧看,便都由着您。”
    冰心在车厢内嗔怪道:“莲儿,没个礼数,小心到了平南王府给你小鞋穿。”
    莲儿掩嘴笑道:“哼,平南王乃是顶天立地真豪杰,才不会与我这小丫头一般见识。”
    这日,车队行至丰口镇,出得镇子前行二十余里,便是大齐的雁南关了,故土在望,便该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
    正是隆冬至寒之时,沿途很长一段道路荒芜人烟,举目四望,除了茫茫四野,便也只剩得道旁几棵枯树,兀自在那寒风中悲凉挣扎。
    此刻,车队之前正有一道身影顶风而行。
    待行得近前,鸿睿无意间一瞥之下,身形已然僵住。
    只见此人乃是一黑痩老僧,那有如刀斧刻凿般的皱纹,却是依稀与那记忆中的场景缓缓融合。
    只见此老僧,身着一袭破旧袈裟,手执禅杖,眉须长垂,迎风而荡。
    “这......这便不是前世于旅途中遇到的那名老僧吗?”
    鸿睿慌忙叫停车队,下得车来,行至老僧近前,双手合十,躬身一礼。
    老僧的双唇已然干裂,可眼神却是无比锐利,有如实质一般看了鸿睿一眼,遂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天寒地冻,于荒野漫道偶遇施主,亦算佛缘。”
    鸿睿略一迟疑,道:“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老僧笑道:“老和尚法号尘心。”
    鸿睿笑道:“小子姓罗,名鸿睿,见过法师。”
    老僧沉思片刻,道:“施主是否心中有疑难之事,欲向和尚讨教?”
    鸿睿道:“法师慧眼如炬,小子正有一事相询,此番偶遇法师,倒是让小子想起一段前尘往事,而在那段往事之中,小子与法师也曾有过偶遇之缘。”
    老僧闻言,忽然双手合十,道:“三千大千世界,百亿日月,百亿小世界,无量世界,无量微尘,施主与老和尚一样,只是众多微尘中的渺小其一,所谓偶遇,便只是一段造化。”
    鸿睿摇头叹道:“可此番造化,让小子失去了一切,却又得到了一切。”
    老僧笑道:“施主,所谓失去,那是因为曾经得到;所谓得到,亦终将失去。施主,试问你到底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
    鸿睿寻思片刻道:“在得到中失去,也在失去中得到。”
    老僧将一锦囊塞于鸿睿腰侧,双手合十道:“时空苍茫,难遇故人,锦囊一枚,留赠施主,某日遇险,再行亲启,定有助益。”
    言罢,缓缓向前行去,随风兀自飘来一段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皆为因缘生,施主莫忘,月圆之约。”
    鸿睿似乎想起了什么,欲再询问,只是再望之时,眼前哪还有和尚身影。
    鸿睿正自站于路边,琢磨着老和尚方才所言为何?
    “王爷,该赶路了。”,一兵士上前道。
    鸿睿狐疑问道:“方才你可曾瞧见一和尚?”
    兵士奇怪道:“小的未曾瞧见。”
    鸿睿不再多问,上得马车,却听于放奇怪问道:“王爷,您何时下得马车?”
    鸿睿诧异道:“便不是方才,本王命你停车?”
    “方才?奇怪,好像脑中漏了一拍,奇怪......”
    “于放,就在刚才,本王与一老僧路边交谈,你可曾看到?”
    “老僧?哪来的老僧?我方才不是一直在驾车吗,连王爷何时下得马车都不知晓。”
    鸿睿晃晃脑袋,诧异道:“难道世上真有神仙?或者可以穿越虚空,可令时空静止?”
    “罢了,罢了,便当是偶遇神仙吧。”,忽然,鸿睿记得老僧方才所赠锦囊,一手探入腰侧,玉带之内,却正有一枚锦囊。
    “方才之事并非虚妄,亦非臆想,乃实在发生,留此锦囊,必有玄机,此物该当好生保管。”
    思虑至此,将锦囊小心揣入怀中。
    日落之时,已然入得雁南关。
    到得关内,众人皆心喜,仿若已然归家一般。
    守关将领早已恭候关外,迎得众人入内。
    关衙之内,早早备妥宴席,只是或许众人赶路疲乏,酒宴便只进行了一个时辰,鸿睿便言困乏,众人匆匆散去。
    时辰已然亥时初刻,鸿睿到得寝居,便吩咐于放道:“于放,今晚不知怎的,本王甚是心绪不宁,一会儿你去公主那边值守。”
    于放道:“王爷,那你这边呢?”
    鸿睿道:“命令斩首队今晚三班轮岗。”
    于放拱手称是,便自退下。
    鸿睿躺倒于床上,可脑中依旧回想着上午偶遇老僧的场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遂起身泡了盏花茶,正自饮着。
    忽然闻得外头一声凄厉惨呼,夹杂着尖锐笛音,夜风甚劲,不知是风声使然亦或其他,让人闻之心头莫名发颤。
    鸿睿正欲开门询问,已然有兵士扣门道:“王爷,雁南关城头有异常,已派人前去询问。”
    鸿睿开门道:“命一千黑甲守护公主,五百黑甲守护使团大人,其余人等速去城头!”
    那名兵士道:“喏!”
    鸿睿带着一众斩首队到得公主休息的小院,敲门入内。
    莲儿面带惊惧之色道:“王爷,外头发生了什么?听着甚是骇人。”
    鸿睿问道:“公主可好?”
    莲儿道:“公主已然惊醒,人还好,只是有些害怕。”
    鸿睿忙安慰道:“本王已然派重兵守护此处,莫怕。遇到情况,于放会护你等周全!”
    莲儿问道:“王爷,您去哪儿?”
    鸿睿转身道:“本王去城头看看。”
    言罢,已领着众人匆匆而去。
    鸿睿到得城头,却见城头已然一片慌乱,守关大将田曲一脸惊慌,见得鸿睿到来,忙躬身道:“见过王爷。”
    鸿睿问道:“是何情况?”
    “听值守兵士来报,方才闻得数道尖利之声,初时以为是风声,可紧接着,此种尖利之声不绝,兵士好奇,遂点燃火把向外张望,却见......”
    “却见什么?”
    “却见城下无数鬼火,发着惨绿之光,随风而荡,而那名手拿火把的兵士,却正好被一团鬼火迎面袭来,整个人瞬间被燃成焦碳。”
    鸿睿闻言,从囊中取出窥天镜,向远方望去。
    却见远方一片漆黑,而在前方十余里处,无数闪着幽绿火光的影子,随风缓缓飘动。
    笛音袅袅,随风入耳,尖锐而令人耳膜生疼。
    忽的,笛音猛然高亢,似无数利爪在耳中抓挠,又似无数刀剑在城墙之上划刮,顿时,城头士兵一阵慌乱,有人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有人耳中已然流出鲜血。
    鸿睿忙道:“扯开棉衣,用棉花塞住耳朵!”
    众人闻言,依言照办,确实那种刺耳之声减弱许多。
    忽然,城头一兵士惊惧道:“你们,你们快看!”
    顺着手指的方向,却见城下空旷之地,忽然由地下探出一只只腐烂的手臂,腐肉缠连着白骨,兀自滴着腥臭黑水。
    风过,城头已然弥漫开浓浓尸臭的味道,众人一阵反胃,纷纷呕吐不止。
    那一只只数不清的腐烂手臂,探出地面后,便有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一般,两臂撑着,缓缓探出半拉脑袋。
    城头之人一瞧之下,纷纷惊呼,胆小之人,已然胯下湿透。
    平地里突起一股黑风暴,飞沙走石,呼啸而至,顿时日月遁形,天昏地暗。
    待得沙尘散去,却见此刻城下已然汇聚了无数眼神空洞,个个披头散发,青面獠牙,脸色惨白可怖,如阴槽地府里的凶神恶煞一般的尸体。
    可这些尸体分明身着军装,虽已残破不堪,却是依稀可辨。
    有人希斯底里般呼喊着:“阴兵!这是阴兵!”
    而就在此刻,笛音忽变得深沉,似在召唤,似在轻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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