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麟》第三卷 戏尘 ● 第十章 迎亲之旅(七)

    花街的一场尉官猝死案,便如沉静的河面被抛入一块小石子一般,只是溅起两点水花,便归于寂静。
    可一千黑甲士护送回京的一幅卷轴却是在朝堂之上掀起了惊天骇浪。
    皇上龙颜大怒,在训斥了朝中一干大员后,终于发现躲于朝班之列的王左。
    皇上眼神冷冽,微眯的双眼射出一丝寒芒。
    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正欲发话,王左已是小步跨出,拜伏于地。
    “禀皇上,经微臣细查之下,已然探明犯案之人乃是洹国国师之师弟寒鸦。其人手段狠辣,且通异术,数日前的一次围杀中,共毙敌七名,唯此人逃脱。”
    “王左,朕问你,前日抓获的飞英帮一众泼皮,可有交代?”
    “回皇上,据泼皮之首段虎交代,羁押郑大人一家乃是受了虎骑营尉官胡斐所托,并给了其两千两银票作为佣金,其余概不知。”
    “朕听说,昨夜,那尉官胡斐已然猝死,关于死因可有定论。”
    “回皇上,经仵作查验,其乃是因极度亢奋而猝死,非他杀。”
    “哼!朕就不信,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给我再查!”
    “是!”
    一众朝臣见皇上似乎怒气稍减,纷纷松了口气。
    吏部左侍郎躬身行礼道:“禀皇上,以微臣之见,此次事件多少与郑大人有些干系,郑大人应暂停其职,待一切真相查明后方可继续履职。”
    吏部尚书亦躬身道:“禀皇上,臣附议。”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有十余道声音附和。
    齐皇微微皱眉,正待发话,朝班之上走出一人,正是文渊阁大学士魏必成。
    其身形颤颤巍巍,花白的胡须不断抖动,显见其内心愤慨至极。
    “禀皇上。郑大人任兵部尚书二十余年,以清廉、严谨著称。老臣知其获救,心甚宽慰。”
    魏必成轻咳数声复道:“老臣忆及其于二十六年前担任五州兵马司时,恰逢胡蛮入侵,铁蹄踏处,四野焦土。正是郑大人力挽狂澜,组织残兵稳守儋州城三月余,终汇同三路援兵将胡蛮赶出国境。敌退后,其亲临雁南关,督造加固雁南关城墙,又是三月余未有丝毫懈怠。”
    魏必成回首环视一众方才弹劾郑大人的一众朝官道:“想我大齐,历遭国难,周、洹、胡隔三差五侵犯我大齐边境,各位大人可曾记得是谁衣不解带坐镇兵部?是谁调度有方,历次解我大齐之危境?”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朝堂一阵热议,方才弹劾之十余人面有愧色。
    吏部尚书意欲辩解,皇上挥挥手,道:“魏老大人所言中肯,朕亦是如此想。”
    皇上抬眼瞧了瞧方才弹劾的十余人道:“昨晚,郑大人上了一份密折,朕不妨说于众爱卿一听。”
    说罢,皇上取出桌案上的一册密折,翻开道:“吾皇圣明,臣已老迈,又逢此劫,心力憔悴,然兵者乃国之大事,疏慢不得。臣与此事,有诸多牵连,事未明朗,臣不便履职。故,臣建议,暂由兵部左侍郎方晓暂代臣之责,待平南王返京后,由平南王接任兵部尚书一职。此乃微臣些许建言,具体尚请皇上决断。”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而方才弹劾的十余人顿时以袖遮面,一脸羞愧。
    皇上环视众人道:“朕希望,众爱卿当有郑大人之坦荡胸怀,一切以国事为重,不可拘泥于个人一亩三分之地。格局与眼界,总是需要自我称量的,以此,方可瞧得更远。”
    ......
    秋枫镇。
    落叶混杂于残雪之上,落叶鲜红,残雪白莹。
    马蹄踏过,将冬日的一方静谧惊醒。
    经过一轮厮杀,使团负伤之兵士皆留于秋枫镇养伤。经朝廷特许,使团从秋枫镇抽调两千黑甲士和五百黑铁骑,加上紧急驰援的斩首队,其阵容已是空前。
    使团再次从秋枫镇出发,一路行来,谨慎许多。
    先后数拨斥候已是撒出。
    前途似再无阻碍,鸿睿与陈大人、米大人聚在车厢之内,烤着红薯,品着香茶,也算是几日来难得的惬意时光了。
    米大人叹息道:“平南王,据大理寺内府司呈报,刘老寺卿其子好赌成性,据闻,其府上月余前曾有数拨收账之人上门。”
    “哦”,鸿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可知外欠几何?”
    “嗯,据闻约有三万余两。”
    “这许多银两,想来刘老寺卿定是无力偿还的吧。”
    “是,刘老寺卿为人耿直,在大理寺中历来以清廉著称,这许多银两断断是拿不出的。”
    “那后来呢?”
    “后来据闻,有人替其将这许多赌债偿还了。”
    “哦,可知是何人?”
    “乃一书生。听其公子言,那日来了一年轻书生,约莫十八九岁样貌,面白无须,语声似刻意压低,与刘大人入书房详谈半个时辰后方离去。”
    “可问过刘公子,那书生行端举止可有何异样?”
    “问过,刘公子言,那书生颇为知礼节,拜别之时,刘大人送其出门,其躬身而退。往常书生行礼之时仅仅半躬即止,而其却是深深一躬。”
    “哦,面白无须,刻意压低语调,深躬一礼......”
    三人互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道:“宫中......”
    鸿睿道:“米大人,通知大理寺,调查三月内,频繁出宫的年轻太监。”
    “是,王爷,下官这便修书一封。”
    “查出此人后,暂勿轻举妄动,只需派人尾随,记录其一言一行即可。”
    一路风尘,一路浅酌,碳炉中的红薯散发出淡淡甘甜之香。
    鸿睿的心情便如那手中的甘薯,不急不缓,甘薯已然在手,急了只会烫手。
    入夜,使团于野牛坡下休憩。
    鸿睿正与两位大人闲聊谈笑间,忽闻兵士来报。
    “禀王爷,营外有一女子求见。”
    三人狐疑,互视一眼,陈大人问道:“那女子可曾言明找何人?”
    “禀大人,那女子欲求见王爷。”
    两名大人道:“王爷,已是出得京城许多时日了,这荒野之上何来女子求见?”
    “是,本王也甚是好奇。唤其进来吧。”
    “喏”!那名兵士退下。
    须臾,领着一名女子入帐。
    鸿睿一瞧之下,顿时不由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孟三娘!”
    “民女孟三娘见过王爷。”,孟三娘微微一福施礼道。
    “若我未曾记错,曾命你就此潜伏于洹国,无本王之命,不得启用。”
    “是,民女始终记得王爷吩咐。可此次事情紧急,民女不得不私自行动。”
    “哦,有何要事,令你如此不管不顾的由洹国至此?”
    “说来话长,民女返得洹国后,遭巡察司盘查,历经数月,方恢复自由。那日,民女恰巧路过街市,偶遇北校营都督府的一名小妾,其正在酒坊采办酒水。民女曾与其有过一段交情,见面后不由一番客套。”
    孟三娘抬眼看了看鸿睿,继续道:“王爷,据其透露,北校营都督莫覃近日将领兵出征。”
    “于是,民女便好奇问道,此刻齐国势大,又与周国交好,草原已是其后院,我洹国出兵何方?”
    “据那名小妾交代,都督此次出兵恐怕是冲着齐国使团而来。”
    鸿睿闻言,点头道:“好,孟三娘,多亏你告知。而今你若想回去,恐有暴露的隐患,便就留在本王身边吧,待回京,本王另有安排。”
    “是,谢王爷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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