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寻找不到目标的凯恩,猩红的目光转瞬搜罗了一遍人群,他所想到的第一可能,就是罗赫藏入了这些人群之中,头顶上方并没有被他放入思考的选项中,因为他刚刚跃起时,所处的位置正是半空。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在他跃起的时候,就应该能看见罗赫的身影,之后被驱散的烟雾,更是让罗赫没有了立足之地,如果想要活下来的话,躲入人群中是最好的选择。
人群之外,对比斗并不感兴趣,坐在餐桌旁静待结果的艾米丽,突然感觉光黯淡了下来,原本流动在大厅当中的光芒,正被某种事物在逐渐吞噬,与消失的光芒同步的,还有她心中突如其来的惊悸感。
艾米丽忽然抬头,睁大眼睛看向了上方,直视的勇气,让她得以看到了恐惧之后的真实。
坚实精悍的上身遍是被刀风所切开的细微伤口,沐浴着鲜血的罗赫,右臂扬起手中那把以黑曜石打制,作为帝国象征装饰在这大厅中的斧钺,森然的鬼气自手臂涌动,罩住了罗赫那固定着抑制器的半身。
这样的形象,让艾米丽本能的想起了帝国故事中,流传的那位大将军卡赞。
盖压而下的阴影,昭示了罗赫的所在方位,如钢铁般错落有致,坚实精悍的肌肉,显示出无比烜赫的抡斧之姿。
此刻无需言语,只因行动比什么话都要更加有力。
背朝罗赫的凯恩,看着自己脚下那越来越大的阴影面积,食人魔药剂的力量因心中的恐惧,还有那压在肩上的气势,触底反弹的自心脏游走全身,愤怒的咆哮而出:“罗赫!”
反身双手抓刀,凯恩由下至上,发劲破空上挑,想要迎向这恐怖绝伦的一击,原本在光芒中展翅欲飞的紫荆花之鹰图纹,在此刻渺小犹如一只鸡崽。
右臂汇聚着赤红的光泽,自鬼手的血管中脉动至全身,罗赫散乱的黑色长发似有生命一般扬起,他嘴角咧出一个笑容,不曾回应凯恩,手中的战斧呼啸轰落,霸道的劈向凯恩的脑袋。
紫黑相间的咒力,似烈焰自罗赫的右臂燃起,附在了他手中这柄黑曜石战斧之上。
鬼斩!
铛——!!!
沉闷到让人心脏宛如被重物压制,胸膛失去了起伏舒张的力量,扩散的音波横扫全场,让许多赴宴者难抑的跪倒在地,痛苦的捂着胸口,耳朵像是被声音直接刺穿,一时间竟是陷入了无声的世界。
巴恩猛地冲到了艾米丽的身前,张开双手替她捂住了耳朵,挡在她的视野前方,难以置信的望向了那爆发的中心点。
这样的力量,怎么可能。
砰砰砰,连环爆响,地板再也难堪重荷,自先前交手便已满是裂纹的地方,此刻崩碎成片片瓦砾,扎穿了周遭洁白的桌布。
凯恩双足陷入大理石下方那以厚重青石堆砌而成的地基中,五官溢血的举着那柄只剩下半截的家族佩刀,痛苦的狰狞着表情,不再是因为食人魔药剂的勃发,而是单纯的难以承受这股足以让他的吐血的力量。
他右侧的膝盖重重跪倒在尘埃中,食人魔药剂的后劲,保障了他没有直接被罗赫当场轰死,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大口大口的鲜血自牙齿和唇关涌出,凯恩不甘的想要抬起头,看向那站在他面前,遮挡了大厅那耀目灯光的罗赫。
“胜负已定,你输了。”
斧刃抵在凯恩的脖颈旁,罗赫凝视着这个跪倒在他面前的对手,他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绝望,痛苦,忿恨,不甘,恐惧。
这是他诞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证,并意识到何为输,而不是从记忆中获取资料。
同时伴随着这些负面情绪,罗赫发现鬼手给他带来的力量,正在慢慢地增强。
战斗化作了链接的纽带,让鬼手得以肆意吞噬这些以弱小为基,被滋生而出的负面情绪,犹如某种简易的古老仪式。
仪式的源头,则是那位阿拉德人人畏之如虎的毁灭之鬼神。
卡赞。
祂,在注视着自己,又或者说,注视着世间每一场赌上一切,畅快淋漓的战斗厮杀,汲取着那来自人心深处的情绪作为食粮增强力量,用来封印祂曾经的朋友,现如今的使徒,奥兹玛。
挥斧劈散正在漫卷的尘烟,罗赫没有搭理那些狼狈的同龄人,贵族,又或者被人重重保护的大皇子,独自一人来到那早已无人问津,蒙上一层薄灰的奶油蛋糕处,放下手中的斧钺,重新拿起一把餐刀,将脏污的奶油刮去了一大半,之后切了两大块美味香鲜的蛋糕,来到了捂着耳朵,苦着脸难受不已的米兰达身边。
“吃点不,这可是胜利的美食,虽然奶油可能少了些,但肯定比刚刚那个好吃。”
将蛋糕递给米兰达的罗赫,面容带着刚毅英武,与尚未散去的恐怖煞气的二重气质,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鲜活的感觉,像是困倦的人,得以睡了一个好觉那样,虽然上身衣服破破烂烂的,但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唔,当然吃。”
鉴于罗赫刻意放大音量,米兰达还是听清了自家少爷的请吃蛋糕的话语,果断的应了下来,笑嘻嘻的双手接过盘子,眼中带着点点的惊喜和放松。
少爷赢了!胜者在德洛斯帝国永远拥有全部的荣誉,甚至比地位尊崇者还要闪耀。
罗赫随手拉过两把椅子,给嘴里塞了一块蛋糕,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奶油的滋味,带着蛋糕松软的甜香,让罗赫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地球的记忆与阿拉德的经历相互交错,最终化为了属于他自己的回忆,连带着胜利的欣喜,构成罗赫每分每秒都在‘过去’的一部分。
宛如,随风飘扬的种子,终于落地了那样的自在。
“不错,味道很好。”
夸赞着蛋糕的美味,罗赫又拿过桌上的红茶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神情怡然自得,这样的举止,让旁边米兰达都有些呆住了,该怎么说呢,大口吃蛋糕,大口喝茶,罗赫的行为在米兰达看来,有些太接地气了,以至于不怎么真实。
如果之前还是一种朦胧的认知的话,那么此刻米兰达就可以确定,自家的少爷真的有什么地方变了,以前虽然待自己也很好,但是绝对没有这种,让米兰达恍惚摇曳的感觉。
这就是夫人以前说过的,成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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