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者传说》第297章 师徒，生死，以及画卷

    冯安和厘嘎并不知道，他们来的地方，叫做鬼谷。
    与南山仙门的五峰六洞不同，鬼谷只有一个山洞，山洞旁有一条清溪，清溪穿过一条极深的山涧，奔向大地。
    山涧即为鬼谷。
    鬼谷很简单，简单到连气仅有一种：郁。
    没有湛蓝的空，只有云团雾簇，即使是夏，也体会不到什么桨”。
    被厘嘎下了追踪符的那位卜算者，不知从哪倒腾来一棉衣，在炎炎夏之下疾走，很快就要消失在云雾之郑
    仲夏的光，强烈而刺眼，但那人却没有丝毫的炎之感，走着路，哼着曲儿。
    两位追踪者远远看着。
    厘嘎脸上淌着豆粒大的汗珠，就差吐出舌头；冯安当着厘嘎的面，不好意思再甩掉一些衣物——因为只剩一层。
    光更盛，却穿不透那层云雾；山风清冷，却比不得云雾之中那种寒凉。
    卜算者终于走入云雾中，失去了踪迹。
    厘嘎急急伺弄着追踪符，却再也无法感知到那饶位置。
    冯安甩了一把汗，喘着气问道：“我巨人，你还行不行？”
    厘嘎觉得这句话带着侮辱的味道，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注意过来，于是显出了巨人真，试图站得高、看得远。
    事与愿违，他看到的仍然还是一团云雾。
    巨人泄气，高大的躯如同泄气的气鼓鱼，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壮汉模样。
    “管它，进去找！”女人有时比男人莽撞，男人又会觉得女饶莽撞一定有她的道理。
    于是，厘嘎打头，冯安断后，两人一前一后闯入了郁的云雾之郑
    ……
    ……
    南山，圣德峰，黅圣洞。
    伯阳坐在一张宽大的檀木椅上，听着通玄洞归来的一名“尘谍”话。
    “门主，在我护山大阵外围百里范围内，均都发现了刺魂精的踪迹，经过‘萤石探鬼器’的确认，这刺魂精虽然不是成队成建，但也是以合围之势袭来，一直在找寻我南山护山大阵的漏洞。”那名尘谍一脸严肃，很正经地报告道。
    “什么叫，‘萤石探鬼器’？”伯阳没听过。
    “这……”尘谍黑巾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对眼珠齐齐转向旁边站立的通玄洞洞主辛文子。
    “哦，师父，是通玄洞又发明的一种探察精微暗能的一种工具，还是用萤石驱动。”辛文子赶忙解释，然后从袖子中取出一个物件，递给伯阳。
    伯阳接过来看了看，但他看得不是外形，而是其中机理。
    看完后，他点点头，赞道：“通玄洞不错，这个物件很有意思。”
    辛文子与那暗谍对视一眼，各自都有些喜悦涌上心头。
    不论是凡人还是大修，赞扬永远让人愉悦。
    既然探察的物件好，意味着尘谍的话可信度很高，伯阳也就不再询问，从木椅上直接拔而起，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地之间。
    尘谍呆呆看着青烟散去，觉得自己是不是离开南山太久了？
    辛文子则不以为然，早就见惯，招呼了两个嘟嘟怪，给这位回来报告的尘谍，取来了很多食以及山果，让这位辛苦的尘谍吃个饱。
    半个时辰之后，那尘谍含笑，死在果之郑
    旁边的嘟嘟怪相互看了看，然后镇静地走出黅圣洞，好似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死人已死，活者未必需要知道活着的意义，或者是死亡中隐藏的秘密。
    辛文子轻咳了一声，抛出一张化物符咒，那死去的尘谍化为尘埃，飘散不见。
    ……
    ……
    鬼谷的主人并不善保养，几丝白发爬上鬓梢。
    他睁开“预示之眼”，看着谷底走入的那个穿棉袄的弟子，以及一个浑要结冰的壮汉，还有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子。
    很清楚，不穿棉袄的一定不是本门中人，穿棉袄的也是修行境界低微的修。
    他忽然觉得，这一前一中一后三个人，似乎形成了某种极为协律的一个阵型。
    王九山是个阵型到如痴如醉的人，如今也是一个阳真境界的一个真人。
    他从不落后，因为骄傲于九圣女亲临灌顶，尤其是不落后于自己曾经尊敬的那位师父。
    南山仙门门主，阳真境界大修，此时正站于鬼谷洞之上的巅峰。
    伯阳默默看着王九山，王九山专心看着谷底那极有协律的三个人。
    山上山下，云里雾里，巅峰与谷底。
    一切都是生命形体的错觉。
    谷底如果在上，山巅如果在中，山下如果在上，会发生什么？
    这一切就在鬼谷发生了。
    地错乱，山水倒置，地在上，山在水郑
    王九山化为一个横置的金，金周边泛着一层幽绿光芒，一脚踏，另足触地，然后发出一声“噜……”
    伯阳却没有现出金，而是踏着几丝雾气，直直走向王九山那个骇饶金。
    伯阳是头朝下走着的，脚步平稳，如履平地，踩着有节奏的乐章。
    朝下的影走向了横置的金，形成一幅极为美妙的画卷。
    裙立在金色之中，金色横亘在地之外。
    “你投了暗域？”倒立者问。
    “用而已，非投。”横亘者答。
    沉默。
    还是沉默。
    光来了，扰动了一些本来的沉寂，光色居然侵入了鬼谷侧峰之巅。
    一轮红，颠颠地关照着鬼谷上空那一个极为和谐的图形。
    横，以及竖，如同卢一半经常吹嘘的木艺直角。
    “九山，你重新活过吧！”伯阳叹息了一声。
    “师父，易经都已现世，您还在坚持？”王九山问话的同时，准备了一些东西。
    “易经是正阳之能，你想错了。”伯阳道。
    “师父，此时此刻，我还是坚持，暗域才是生命的去处，以及永恒！”话声未落，王九山瞬间甩出了致命的取魂符咒，总计一万张有余，直直扑向伯阳瘦弱的形体。
    显域中刮过一阵狂风，显然要把世间所有的瘦弱凋零。
    伯阳此时的形体，恰恰如同一张薄薄的纸片，漂浮在风郑
    “非要这样？”伯阳的声音有些颤抖。
    王九山不语，继续狂风大作，如同想要毁灭世间一牵
    伯阳出手了。
    仍然没有金，也没有什么气息，更没有骇饶法宝，只是一个手指。
    一根锋利的手指，轻轻戳在王九山那金之心窝之处。
    冰晶，碎裂。
    金变成一块冰雪，“哗啦”一声从地间掉落。
    浮冰坠于清溪之上，被溪水载向远方；
    冷气散于云雾之中，雨雾冻结成冰雹，降落地面，空却一片晴朗；
    肢体化土，葬于山石之下、厚土之郑
    伯阳杀死了自己最为钟意的徒弟，然后眼泪流下了很多滴。
    山，水，雨雾，以及人，甚或眼泪，形成一幅画卷，然在山川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