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签了合同,交付300元租金,要等明天才能正式进驻夜市。
接下来就是采购食材的时间,两人逛了几家菜市场,都不太满意,不是价格贵,就是品质不好。
林雪瑶这时想起成东海的名片,就打电话问了一嘴,没想到人家还真有田螺卖。
那是一家高端水产店,大厅里陈列着很多灯箱,小到海螺扇贝,大到澳洲龙虾,一个个散发柔和灯光的玻璃箱摆放错落有致,缓步其中,让人应接不暇。
店长介绍说,这家店也是成东海的产业,主要销售高端水产,一般季节性的海鲜都会进口一些,倒不是为了赚钱,算得上董事长的私人食材库。
平时成东海的朋友们家宴请客,也是从这里挑选食材,今天刚收上来一批田螺,品质都是市面上最上乘的。
南山牧野跟着店长来到灯箱前,只见那些田螺呈淡青色,差不多都有硬币大小,体型圆,外壳薄,的确是上等货,而且公母是分开的。
这公母也是有讲究的,雌性田螺积蓄营养准备产仔,其肉质比雄性田螺要鲜美多了,价格自然更贵一些。
“这母田螺怎么卖的”南山牧野问。
店长笑着说,“生客的话,15块钱一斤,都是一只一只挑出来的,不过你们是成董的朋友,就按收上来的价格算吧,一斤7块钱!”
“我全要了!”
南山牧野不假思索道,其实也没多少,本来就是给有钱人尝鲜的,一共才22斤。
临走时,店长取来一个保鲜箱,特神秘地说,“这是成董特别关照的,给两位尝尝鲜!”
南山牧野打开一看,顿时两眼放光,如同见到梦中情人一般。
林雪瑶好奇地看了一眼,吓得掩唇失声,赶忙关上箱子,对店长说,“吃不惯,替我们谢谢成董的好意!”
走出水产店后,南山牧野特别郁闷,“不就是一块鱼肉吗?”
“鳄鱼你也敢吃?”
林雪瑶煞故意吓唬他,“被抓到是要吃枪子的!”
南山牧野觉得不可思议,吃块鳄鱼就枪嘣头,看来鳄鱼比人命贵啊。
回到家后,南山牧野先把田螺泡在水里,用钢丝球逐个把它们轻轻搓洗,去掉壳上附着的青苔和寄生藻类,然后洒上盐。
这样做是为了让田螺将脏东西吐出来,也是去除土腥味的第一步。
这一泡就是6个小时,南山牧野开始进行剪尾,把田螺末端的消化肠拉出来,进一步去除土腥味。
他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林雪瑶正趴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用手机看一部西班牙恐怖电影——饥饿站台!
这部电影可是限制级的重口味大片,讲的是在一所监狱里,厨师们精益求精,把每道菜都做得鲜美无比,然后通过自动电梯一层一层送到下面。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那一桌美味菜肴根本不够犯人吃的,对于最上层的人而言,再美味的食物也是糟蹋和浪费,吃不完就在上面拉屎吐口水。
反正老子吃饱了,谁管你下层的死活?
等电梯降到30几层后,基本就没吃的了,剩下的人只能饿肚子,饿得没办法就吃隔壁的老王。
男主为了能让厨房知道底层的实际情况,他用生命作为代价,好不容易将一份完整的布丁送回厨房,但讽刺的是,厨师们却想不通为什么会剩下一份食物。
最后他们在食物上找到一根头发,便想当然地以为,这是因为客人嫌弃菜肴做得不够精致。
总结下来,这部电影寓言的荒诞、反讽和犀利,让故事非常有张力,表达了在一个社会中,由于幸存者偏差导致顶层和底层的严重脱节,当权者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民间疾苦。
看完之后,林雪瑶整个人都不好了,胃里一阵阵翻腾,明明已经很饿了,却提不起一丝食欲。
正好这时,南山牧野也完成了烹饪,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热气腾腾的啤酒烧田螺。
“我不吃行不行呀”林雪瑶怏怏地说。
南山牧野把田螺放在茶几上,取了根牙签递给她,“至少也要尝一尝吧,哪里做得不好,我再改进!”
想起电影中那些重口味的情节,林雪瑶纠结一半天,强忍着恶心,嗅了嗅田螺的味道。
“一点土腥味都没有,香气很浓郁……”
她又嗅了嗅,挑眉道,“你用大料八角和桂皮来提香?”
南山牧野神秘地一笑,“不止!”
“香气给你打五分,色泽油亮,壳薄通透,整体完整度高,没有破损,卖相不错,色形各打五分!”
林雪瑶忍不住想尝一口,又实在懒得把手弄上汤汁,就把小嘴一张。
南山牧野用牙签挑出一块螺肉,吹了吹,喂进她嘴里,“味道怎么样?”
林雪瑶忽然簇起眉头,微微闭上眼眸。
她感觉自己仍然没有从‘饥饿站台’中脱离出来,向上看是空旷冷漠的无人回应,向下看是盘旋无底的黑暗次元。
始终有一股腐烂的气息,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但是随着螺肉的味道沁入味蕾,周围的空旷冷漠霍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金灿灿的稻田。
风吹穗动,稻浪如海波一般荡漾开去。
紧接着,空气中飘来了一只只挥动翅膀的田螺,如同一群可爱的精灵,在稻田中自由起舞。
“轰隆!”
突然一声闷雷,飓风拔地而起,细密的啤酒雨裹挟着麦芽香气,漫天席地的浇灌下来。
地面一下沸腾起来,一条条鲫鱼争先跃出水面。
大水过处,深埋在鼹鼠洞里的白胡椒、蚝油和香油也跟着飘出来,被洪水席卷而去。
当天地恢复平静时,雨后的彩虹挂在天边,空气中沁着淡淡的奇异香气。
林雪瑶漫步而去,脚下却是一片荒芜,长满了干枯的黑紫色植物。
她弯下腰,捡起一片叶子,轻轻嗅了嗅。
刹那间,她所过之处,枯萎的植物全都活了过来,开出一片片紫色的小花。
有风吹过,拂动她秀发飘扬。
蓦然回首间,林雪瑶凝眉远眺,她看见在原野的尽头,是一头牦牛大小的黑猪……
不知过去多久,随着这些臆像渐渐消散,林雪瑶睁开了眼眸。
她盈然一笑,一样样地数了起来,“鲫鱼汤、啤酒、姜、蒜、小米椒、桂皮、八角、紫苏叶、菜籽油、猪油、白胡椒、蚝油还有香油,你可真敢下料,怎么做的?”
南山牧野把一颗田螺拿起来给她看,“首先,去腥我分三步,盐水浸泡排脏、剪尾除去肠道和泥土,再用啤酒的麦芽香稀释土腥味,而在煮的时候,一定要把田螺的掩盖煮掉,这样做出来的田螺才好吸!”
说着,他轻轻一吸,便将螺肉吸入口中。
“当然,光除腥是不够的,如何用香料提香才是关键,用油就有讲究了,一半植物油,一半猪油,姜、蒜、小米辣炒香,大料八角、桂皮爆香,使得口感更加浓郁,再加上鲫鱼汤的鲜味,出锅前用紫苏叶盖帽,那味道……让你吃上一口就不停下来,再加上它果腹感低,会上瘾的!”
林雪瑶很是不屑,但嘴上却诚实地说,“味道给你5分,不能再多了!”
“来,吸一口,味道更香!”
林雪瑶拨开他的手,也拿起一只吸了起来,仿佛连手指都变成了味美的螺肉。
真的,她是那么讨厌田螺,今天却爱上了这道美味。
林雪瑶开始相信,这世上没有差劲的食材,只有暴殄天物的厨师。
那么,这道啤酒烧田螺,又是否能得到年轻人的青睐呢?
答案,就在今夜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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