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派出所的人找你了,你的案子有线索了吗?”
林雪瑶随口一问,盘算着定要好好挖苦他一番,让你不把我放在眼里。
“派出所的人没找我!”南山牧野奇怪地看着林雪瑶。
林雪瑶糊涂了,就问他为什么不想干了!”
南山牧野只说自己想换个环境。
“换个环境?这间店不好吗?”
“不是……”
“同事不好吗?”
“不是……”
“我不好吗?”
“不是……”
林雪瑶仿佛明白了什么,冷冷一笑,“说吧,苏灵雎那贱人给你多少钱?”
“不是……”
“不是什么呀?不就是钱吗?到底她给你多少钱?我林雪瑶给不起吗?”
林雪瑶越说越气,拿起打包的蜗牛砸过去。
南山牧野躲都不带躲的,任由林雪瑶把气撒在自己身上,这不是他不想解释。
你得知道,这位大小姐的个性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说白了就是吃软不吃硬。
你越弱势,她就越向着你,颇有些武侠小说中的侠女风范。
南山牧野在这装孙子,倒是把袁莉急得满头大汗,突然站出来说,“大小姐,其实这事不能怪南山师傅,小丽说少了一千块钱营业款,南山师傅说是厨师长借给他的,厨师长说没这回事,这不就扯不清了嘛……”
老任像吃了屎一样,整个人都傻了。
这友谊的小船咋说翻就翻啊!
大小姐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急着把自己摘出去了?
袁莉心说老任啊,你别怪我反你,要怪就怪这个男人太阴险了,就会在大小姐面前装可怜,我也得自保啊!
林雪瑶这时也纳过闷来,簇起眉头,“你等等,你说南山师傅偷了吧台一千块钱,你自己信吗?”
“……不是我说的……”
袁莉期期艾艾,赶紧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大小姐,您先喝点水!”
但小小的一杯水,又如何能浇灭林大小姐的怒火?
林雪瑶像突然爆发的火山,拿起茶杯摔在地上,着实把在场的几人吓了一跳。
“把小丽给我找来,现在,立刻,马上!”
袁莉哪敢怠慢,赶紧找来了收银员小丽,再三叮嘱:大小姐要杀人,你要想活命就大义灭亲吧。
小丽推开包房的门,只见林雪瑶往那一坐,抱着肩膀,深红色长裙在灯光掩映下透射出诡美而神秘的暗光,那发髻高高挽起,唯独有一绺发丝垂到两眉中间,弯出一道倚天剑的弧线。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林雪瑶死死盯着小丽,眼眸中似有漩涡,“说,怎么回事!”
小丽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当下就把如何栽赃南山牧野的计划合盘脱出,连自己的亲叔叔都卖了。
林雪瑶唇边荡起笑意,看向老任,“任师傅?说两句吧!”
“说什么呀?就那么回事吧!”老任低头拨弄着衣角的线,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
“南山师傅,你出去反省一下,好好想清楚自己错在哪!”
林雪瑶把这个软弱的男人支了出去,看他逆来顺受的模样,着实是怒其不争,替他愤愤不平。
明明受了那么大委屈,连句实话都不敢说,这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你们怕是忘了,他可是我林雪瑶的人,你们这是打我脸呀!
不行,今天一定要为南山师傅讨个公道。
南山牧野走出包房后,他把耳朵贴在墙上面壁反省,其实是在偷听房内的动静。
“我说老任,你要是担心南山师傅抢了你这个厨师长的帽子,你可以跟我说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陷害人家,这就是人品问题,说白了,你缺德!”
“啥?我缺德?当年这家店还是小餐馆的时候,我就是掌勺,干了整整十七年,行政总厨也是我让给你的,你现在让一个外人骑到我头上,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别忘了厨房是承包给我老任的,要走要留要开除谁是我说了算,我就是不服气!”
“没人说你说了不算,但是你有意见,可以跟我商量啊?”
“跟你商量?你林大小姐有过商量的余地吗?你什么时候尊重过我?哪次你不是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别忘了你是吃我做的饭长大的,我也是你叔叔辈的人,你不要太放肆!”
“没错,你的确为林家付出了很多,但我们林家也没亏待你,就你们天天背着我干的那些事,那一笔笔黑账,还有你们从店里倒卖出去的食材,真以为我不知道吗?咱们就事论事,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给南山师傅一个说法,不然这事我不会这么算了!”
“既然今天话说到这份上,你不是要说法吗?我跟董事长去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没资格!”老任气急败坏,摔门而出,正好跟门口的南山牧野打了个照面。
他当面取出手机来,拨打了董事长的电话,还故意开了免提,“董事长,我可能干不下去了!”
“老任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唉,大小姐把新来那小子安排到厨房,这才几天啊,他就成了行政总厨,我看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怕大小姐吃了他的亏,谁知道大小姐她不讲道理……董事长你评评理,我老任干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大小姐说话太让人寒心了……”
“好了老任,你不要说了,我都明白,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挂了电话,老任得意地看着南山牧野,数落起他来,“你说你那么好的手艺,到哪不能混口饭吃?非要弄成这样吗?年轻人,你还嫩着点?”
南山牧野也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不想知道林家和你的恩怨,我只想体面一点,我相信这世界上只有东西被摆错了位置,但没有无用的东西,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现在也不知道,但至少我想起自己是个不错的厨子,我就想做一个厨师该做的事,这个行政总厨也是我凭本事争来的,我想让这家店越来越好,也希望每个人都好,是你们让我没有选择!”
老任用力冲他指了指,“多的不说了,你要钱可以,行政总厨也给你,但你不该打大小姐的主意,这丫头已经够可怜了,你好自为之吧!”
南山牧野听得一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呀?
包厢里,林雪瑶也接到了父亲的电话,“雪瑶,事情我都清楚了,你别再插手这件事了!”
“你清楚什么呀?你知道他们有多过分吗……”
“好了,到此为止吧,明天让财务给那小子一万块钱,我会把他安排到其他酒店,反正你也不喜欢他,正好顺了你的心意,我们林家也算仁至义尽了!”
“可是、可、可是……”
林雪瑶无数的愤怒、不甘和委屈都化作结结巴巴的可是,林董事长已然挂了电话。
袁莉察言观色,小声劝解,“大小姐,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真的犯不着,算了吧!”
林雪瑶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好冷!
如果真的能这样算了,恐怕她就不是林雪瑶了。
走到房门边,林雪瑶看着自己的行政总厨。
“想清楚了吗?自己错在哪了?”
南山牧野煞是认真地想了想。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林雪瑶娇嗔道,将自己坤包一把塞进他怀里,让他跟自己回家,当面和父亲讨个公道。
事实证明,南山牧野一开始的判断就没错,除了这位不近人情的大小姐,那些虚情假意的人根本全都靠不住。
夜色浓郁,奔驰车在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三层别墅门前停下。
幽静旁枯萎的黑色蔷薇,依然坚守着它黑色的信仰,在空气压迫下的不甘欲望,黑夜的温柔也无法使它安详。
林雪瑶的出现,犹如在白昼与暗夜的时光交错中,降临凡间的仙女。
她静静地凝望着面前的白色建筑,这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仿佛也让她深深地厌恶着。
南山牧野跟着她走进客厅,眼前霍然明亮起来。
整个房子都做了智能化设计,房屋周围都有摄像头,所有电器、温度、灯光、背景音乐都是可以智能调控的。
仅凭一间五星级酒店,很难维持如此奢华的房产,由此可见,林家还有其他的生意。
进门后,林雪瑶换下了高跟鞋,一个美艳的少妇迎了上来,“雪瑶,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林雪瑶理也不理,径自走上了旋转楼梯。
少妇随即打量着南山牧野,狐疑道,“你是雪瑶的朋友?”
南山牧野点头笑笑,猜测这女人应该是林雪瑶的继母。
少妇赶忙招呼他坐下,又喊来保姆沏了茶水,嘴里还不时地念叨,“瞧瞧,长得真是一表人才,雪瑶从没带男孩子回来过,你们是不是在交往啊……”
南山牧野正要解释,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争吵声。
“你把他带回来做什么,让我难堪是吗?”
“你要真觉得难堪,就应该还他一个公道,反正他人就在楼下,你自己跟他解释!”
“你、你是要气死我吗?”
一看这对父女在楼上吵了起来,美艳少妇顾不得招呼南山牧野,赶紧往楼上跑,然而争吵还在继续。
“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赶走,明明老任有错在先,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
“够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人情世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别忘了你小时候住在医院里,是谁每天给你送饭吃?就是为了照顾你,老任的妻子出了车祸,现在还瘫在床上,这是人情,人情是有代价的,我们林家欠他的得还,你都这么大了,这点人事都不懂,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对就是对,错了就是错了,你非要扯人情,那妈妈呢?当年要不是你出轨,妈妈怎么会自杀?是你害死妈妈……”
“放肆!”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听得南山牧野心头一跳,仿佛是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是啊,是我害死你妈,你满意了吗?你就这么想听这句话吗?”
“老公,你这是做什么呀,你知道雪瑶不能受刺激……”
“可是她天天都在刺激我,我看她好得很,我死了她都不会有事的!”
“是啊,我绝对不会比爸爸先死,要一直一直折磨爸爸,所以我会活得很久。”
“雪瑶,你爸有高血压,你少说两句吧!”
“滚,从这个家里滚出去,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女儿!”
“雪瑶,你去哪呀,你快回来……”
“别管她,让她走,钱花光了自然会回来的!”
这场争吵,最终以林雪瑶摔门而出画上了句号。
南山牧野就想不通了。
父女之间,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呢?
本来撒个娇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一手好牌啊,打的稀烂。
呜呼哀哉!
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可怜南山牧野公道没讨回来,屁股都没坐热乎,只得跟着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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