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心尘》第一百零一章：刀神碑

    冰雪封千里，白玉覆天山。
    刘心明等人没有心浮气躁地赶路，而是用心感受着，这寒冷的天，这柔软的地。一步步地，在天拔峰上留下数不清的脚印。
    不单单是在领略严寒，更是在这片纯洁雪白天地的承托下，寻觅着方寸间曾有的那一片单纯。心中很宁静，走得很安定。
    下一个目的地是一处名唤刀神碑的所在。据说那里是一位千年前的绝世用刀强者的墓地。当年那位强者的修为并非世上最强，但是凭借着对刀之一道的坚持，终于在资质平平的条件下练就出一套出神入化的旷世刀法！
    刀法大成之后，他在修为不及当时几位绝世强者的情况下，发起挑战，而挑战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在那个时代掀起过惊涛骇浪，令无数人铭记了他，但是他遍游四海，不问世事，少有露面之时。也从来不曾对外道出其真实姓名。世人于是尊称他为刀神。以歌颂其在刀法上空前绝后的成就。
    刀神一生孤寂，只与一刀为伴。无妻无子无传人。孑然一身过一生。直到他过世数年后，方才被人在天拔峰雪山某处发现了其未腐坏的尸骨，将其厚葬立碑。
    多年过后，当有习练刀法的修士往天拔峰上拜祭刀神，以表其对刀神深可入骨的尊崇与缅怀之时，那名修士竟进入了奇妙的状态，恢复常态后，原本刀法平平的他竟发觉，自己对刀法的运用与对刀之意境的理解发生了极其可喜的良性变化。
    将这则信息告诉几位擅长使刀剑的朋友，那几个朋友纷纷称奇，遂相约结伴而来。正如那人所经历，叩拜过墓碑后，使刀者竟然都得到了不少的好处。而用剑之人虽然没有能如用刀者的收获丰硕，但因为刀剑本有一些相通之处，所以也能够汲取到些许前人经验，小有所获。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这一处石碑便彻底的火了起来。成为了众多舞刀弄剑者心中向往的圣地。当然，主要还是用刀之人。
    世人纷纷称颂刀神，赞叹他如落红一般，在凋落后化作春泥，滋养新生的花朵，遗泽后世。甚至有人说刀神是真的成神而去，所以叩拜其碑之人方才会受到他的庇佑，得蒙指点。
    后世人便将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石碑命名为“刀神碑。”
    当白其见到册子上这个地点及其描述的时候，当即便激动得久久难以平静。强烈要求前往此地，毕竟那可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刀之遗泽。甚至也许是在刀之一道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之人为与他同道之人所留下的呀！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白其自然不想错过。对他而言这比什么天材地宝都来的珍贵。
    刘心明等人在斟酌后同意前往。而且虽然他们大部分不是用刀，但是用剑的就有四个人，刘心明、杜泽、墨研、尘兮。他们也许同样能够从刀神碑处获得一些启发。
    前往刀神碑会途经一处盛产雪花石的地方，雪花石是一种炼制灵宝的材料，但是众人不需要，所以没有在彼处多作停留。
    海拔逐渐升高，众人前行的同时，也在留意观察，看看是不是能够发现碧落石的蛛丝马迹。碧落石虽然是刘心明出于炼制最佳防御灵宝的目的前来搜寻，但是其他人同样希望能够得到此等灵物，哪怕不能像刘心明那样聚集齐诸多稀有材料，辅以浊石，炼制出极品的护身灵宝。但找到的话，用来炼制别的东西也不错啊！
    他们几人毕竟底蕴不深，灵宝数量也不多，对这种十分珍稀又绝佳的炼器材料自然是怀揣着多多益善的想法。不过……他们还是小瞧了碧落石的获得难度。
    从古仙池去刀神碑，九人步行了个把时辰，在下午之时抵达目的地附近。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实力不弱的凶禽野兽，甚至有两三头妖兽，但是基本上都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发生冲突。想是那些妖兽见刘心明等人不好惹，故而没有上来找事儿。
    “呵，这天拔国一个小国，倒是天清地灵，有天拔峰这等遍地是宝的地方，只可惜此国人不懂珍惜。没有把心思放在修炼灵气一道上。可惜了！”绵竹由衷地感叹道，随即抬眼望见了不远前方的寥寥人影。
    这里虽然是一处宝地，人气不低，但因为修士中使刀者所占比例不算大，此地又位于山腰之上，欲要接近的话不但要有一定修为抵御寒气，更要能在凶兽乃至妖兽的利爪下生存下来。所以此时此刻，那古朴的墓碑前除了一个小巧的香炉和一些供品外，便唯有一老一少两个男子站立。
    老者双目炯炯，一身气息内敛。另一个青年二十上下，长得精壮结实，上身仅穿一条短衫，着一条齐膝短裤，暴露在外的肌肉发达，充满了力量感。观其着装应该是天拔国本地人。
    老者跟在青年身后，发觉有人靠近，眉头微皱，将目光扫向刘心明一行人。见只是几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女，便没有再去理会，别过头来，继续看着眼前闭目而立的青年，眸光关切。
    方才那青年已经叩拜过刀神碑。而后一缕微不可查的光线自石碑下方射入其天灵盖，那青年虎躯一震，合上眼眸，直到现在。
    刘心明等人接近了老少二人，而后由年纪最大的洛尘向着那老者善意地抱了抱拳道：“前辈！”
    那老者随意地嗯了一声，连头都不转动半分。
    洛尘撇撇嘴，但没有计较，与众人乖乖地退后一步，望着那精壮青年。青年此时双手垂落，一动不动，右腰佩有一灰色刀鞘。而那名老者则是将一把黑色刀鞘握在手中，很显然，二者皆是用刀之人。
    半盏茶功夫过去，那青年睁开双眸，转过身来，瓮声瓮气地对老者道：“爷爷，我感觉自己对刀法有了全新的理解。进步不小！”
    声音虽低沉，但是却有掩饰不住的喜意。
    说完才注意到老者身后多出来的几个年轻人。发出了一声轻咦，但他没有多意外，知道大概是有其他修士来此地叩拜刀神。
    老者满意颔首，缓缓开口：“嗯。当年爷爷也是在此地得到刀神前辈的一丝遗泽，时至今日都受益匪浅！刀刀，你且到一旁休憩，消化一下所得，一会儿我们再回去。”
    听到老者对那雄壮青年的称呼，袁蕊、白其、墨研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忙捂住嘴巴。常江、杜泽、刘心明、尘兮则都是强忍笑意，肩膀耸动着，憋得十分辛苦。
    正喝水的绵竹“噗”地一声将水喷了一旁的洛尘一脸。洛尘本来也笑得很开心，但现在……只见她笑容逐渐凝固，表情逐渐狰狞，光洁的额头上一根根青筋缓缓凸起，一双凤目噙着冰冷的杀机，朝绵竹凝视而去。
    绵竹机灵灵打了个寒战，暗道不妙！
    稍顷。
    惨嚎声停止后，绵竹鼻青脸肿，俊美不再，幽怨而隐蔽地瞟了洛尘一眼。
    刘心明等人咽了口唾沫。
    对方那青年看到绵竹这般模样，也不禁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绵竹放声嘲笑。他觉得眼前这些人好奇怪，莫名其妙的怎么就笑起来了？而且还有人笑喷惹祸吃了顿胖揍……真是群有趣的家伙，嘿嘿嘿。
    刘心明轻咳一声，哂笑道：“前辈，你们完成了是吗？”
    老者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带着孙子走开来。这些年轻人的笑让他很不爽，天真烂漫的孙子不明白对方在笑什么，但他却是明白的。
    要知道他这孙子的名字可是由他所起，分明就是气势不凡，凌寒犀利，着重突出了家族对刀之一道的重视与执著。咋就没几个识货的人呢？
    呜呼！知己难逢哉！
    暗自腹诽这群年轻人没品位，老者还是佯装大度地带着孙子沈刀刀离开数丈，让其在一旁安心消化所得。
    白其领先所有人一个身段，神情肃然，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看着那前方五尺处树立的古朴石碑，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触，凝神望去，只见碑上刻有两行大字：
    “吾之资质本属平庸，然终此一生勤修刀法，诚而通神，终有所成。”
    刘心明道：“这是那刀神前辈留下的遗言，被那位发现他骸骨之人刻在了墓碑上面。你再看下方。”
    白其视线下移，果见还有数行小字，写着：
    一生只与刀为伍，不赴世俗趋权势。
    百年功成真绝顶，敌手难觅诚孤寂。
    巧逢切磋成知己，势均力敌屡战平。
    相约决战苍穹顶，时辰已至君未临。
    数载而后方知晓，原来刀神已仙去。
    仰天长叹泪长流，世上无复知音留。
    信手拈来不成诗，只是胸间真情句。
    壮哉吾兄真英杰！刀法通玄烁古今！
    待吾了尽尘缘后，再向幽冥战仁君！
    弟苍劫挽。
    这段文的落款人写着“苍劫”二字。苍劫，千年前的一位绝世强者！众人读罢，莫不是震撼莫名，一时间依稀似回到了千百年前，看到了当时的两位绝世强者惺惺相惜的动人场景。
    那等深厚的友情，即便是在今日都能感受到！
    “此生若能如是，死有何憾！”白其长叹一声，胸中豪情万丈。他肃了肃面色，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刘心明看得暗暗点头，白其对这位刀神前辈的恭敬之心如此真诚，想必此番获益必然不小。而且数百年来，有细心之人从叩拜瞻仰刀神碑的修士们身上品味出一个大致规律——那便是资质越差者，反而得益越多，也不知这是不是当时那位前辈的手段所致。
    但很多人是这么认为的，毕竟那位前辈本身天赋平平，确实可能更为同情和照顾与他一般之人。如果是这样，那资质并不出众的白其反而大发了。
    刘心明也十分钦佩这位前辈，他以平凡的资质，凭借着对刀法十分的专注与超常的毅力，最终达到了那些绝顶天才都未必能达到的高度。成为当时的最强者之一。
    而其刀法更是被誉为古今第一人，至今无人能超越。只可惜无缘得见其真貌，仅得瞻仰其碑，聊表敬意。
    白其叩完头，缓缓起身，又深深鞠了一躬。这才直起身站定，蓦然间，他察觉有道微细的光线自碑底钻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钻入了他的天灵盖，而后他便不自觉的合上眼。
    眼前好似现出一道虚影，那虚影眼神淡漠，长相平凡无奇，身着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袍。
    乍一看去，只觉他没有太多特别出奇的地方。但当他大手虚空一握，一柄宝刀入手，浑身气质陡然一变，衣袍无风自动，阳刚霸道的气息迸发。随即他眼眸圆睁，高举宝刀，调动浑身气势劈斩而下。看似普通的动作，其实蕴藏着无法形容的甚深刀意，气势劈山断海，一刀斩下，大地崩裂，山河破碎！
    白其看得如醉如痴，全副心神都灌注入眼前这道身影所演示的深奥刀法刀意之中。
    每一招每一式对他而言都是震撼而具有颠覆性的，而白其就如孜孜不倦的好学孩童，毫无保留地接纳，恨不得把刀神虚影所演示的东西统统刻画进脑海中。
    “那小子不错呀！看起来领悟不浅！都沉浸其中快半个时辰了。”沈刀刀的爷爷喃喃自语一句。
    沈刀刀闻言抬头望去，点点头道：“嗯，看来他在这得到了不少好处。”而后又跃跃欲试道：“爷爷，我想会一会他！”
    但老者摇了摇头：“刀刀，你资质过人，如今的修为已然不弱，他看着资质普通，而且年纪还没你大，修为不高，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伤他性命就是。”沈刀刀很想感受一下这一次机缘给对方带来的好处。虽然他也得益不少，但显然不如白其，传说中那刀神前辈凭借出神入化的刀法能够以弱胜强。不知眼前这人在得蒙前辈遗泽滋润后，是否能够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实力。若是果真如此，那沈刀刀很想他指点自己一番，让自己的刀法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