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心尘》第九十五章：泉花

    山雾弥漫的清晨，起身的众人皆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于是收拾起行囊后纷纷向那香气源头、亦即泉水所在、泉花所在行去。
    叮咚…叮咚……清脆泉水声越发清晰，传入耳畔，涤人心尘，让人一身烦恼不由得轻了几许。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些沙沙脚步声，众人扭头看去，却见树林间，五名衣着暴露的女子正在从另一个方向往泉水靠近，谨慎起见，洛尘轻声对众人道：“低下身子，隐蔽气息！”
    据小册子记载，此地的泉花只要不毁掉根茎，每五日便会盛开百朵，其中的八十朵自然是属于占领此地的势力，而剩余二十朵则是能者得之。开放时间是在巳时。
    而现在距离巳时还有一会儿功夫，那五名女子既然在今日靠近，想必是清楚今日泉花必会开放的了。不仅如此，刘心明还隐晦地感觉到，不远处还有一些气息在接近泉花所在。这更令他确定了信息无误，今日便是泉花再度盛开之际。
    有些人会长期驻扎于此，直到夺得足够泉花为止。刘心明估计，这些人里面，有一部分是此前便来过此地，只是在五日前的行动中未曾收获亦或是没有得到足够好处之人。是以今日逢泉花再开之际，复来参与一番。
    马腾飞给刘心明等人的小册子并不稀罕，此地市面上有流通。所以对于泉花的性质、盛开规律，他们晓得，别人自然也能晓得。
    薄雾的清晨，寂静的林边，此时暗流涌动，诸人都在提防着那些或在明处或匿暗处的竞争者。
    拨开枝叶前行，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潭映入眼帘，泉水自高处石眼中涌流而出，拂着光滑的石面落入潭中。
    潭边除了散发着生命气息的莹莹青草，还有百朵承载着露珠的蓝色花苞，将欲绽放。
    其中，靠近潭边的八十朵被人圈起，其外覆盖着一层白色光幕，阻绝着一般修士的深入。而那光幕内有一身着红衣的女子，正优雅端坐，在里头静候花开。
    不用说也知道，那是赤焰帮的人，而那些被围起的泉花，现在的收益权是属于赤焰帮的。唯有在那光幕外头的二十株，方才是其他人有权争夺的。
    而且摘取者绝不能伤及泉花之根茎，否则众人有权合力轰杀之，因为根茎若伤，这一株泉花将从此失去其价值，无法再盛放。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刘心明等人蓄势待发，只待花开便要上前摘取。没有人提前行动，因为未盛开便被摘下的泉花并不会诞生出具备奇效的花蜜。
    但却已经有人迈步出了丛林，试图占据地利，近水楼台先得月。
    众人观察着天色，当距离花开时刻仅剩下数息功夫之时，刘心明等人以及那五名与自己等人相去不远的女子几乎同时走出丛林，四下戒备。过早出来会过早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但太晚出来则会失去地利。而此时走出密林在双方看来，皆是最为合适的。
    同时钻出林来的双方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警惕之色。袁蕊眼中露出一抹厌恶，生长在大竹国的她不喜欢这种穿着暴露的女人。
    对方的衣着，几乎只是遮掩住了重要部位，其他的肌肤都白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天拔国人虽然衣着较单薄，但是却也很少见穿的这么少的，尤其是在这温度接近冰点的海拔上。
    刘心明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心里揣测，对方也许和自己等人一样，并非本地人。也许那并非是些放荡女子，而是他们本土的风俗就是如此。虽然只是猜测，但其实已和事实相去不远。
    常江看清几人的模样后，若有所思地低声道：“她们很有可能是毅练国的人。”
    常江曾在书籍中看到过，毅练国位于天拔国南边，是一个高原国家，气候寒冷，而其中的人，自帝王到百姓，都会逼迫自己的子孙儿女，从十岁开始，便只能穿着极少的衣物，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沿袭了千百年。
    那些孩子自十岁开始，必须时时催动尚极微薄的灵气驱散寒意，否则便难以生存，更遑论成长。
    这是其国锻炼国民的一种方式，让他们不得不时时运功，抵御严寒。无法抵御的人，只能在严寒中死去。被视为弱者、国家之败类。
    手段颇为残酷，也颇令许多国家所不齿，但是优胜劣汰，却也造就了该国人强大的体魄。所有撑下来的人，基本上到了二十岁以后便已经不需要再刻意运转灵气御寒，因为身体已经在常年的风吹雪寒以及灵气淬炼之下，适应了那种严寒。而经脉也会在常年不懈的灵气运行中变得更为坚韧通畅。
    众人闻言纷纷把目光投向常江，常江酷酷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先准备摘花。”
    “嗯。”
    数息时间很快过去，所有人都未提前爆发冲突，因为怕有人坐收渔翁之利。蓦然间，只听得接连几声清脆悦耳的“啵”声响起，泉花盛开，众人齐齐出手。
    玄妙身法展开，刘心明当先掠去，好似一骑绝尘，遥遥领先，在所有人之前摘下了三朵泉花，而后有人赶到，刘心明抬眼望去，正是一名神色冷冽的毅练国女子，其身体素质果然非同凡响，速度飞快，仅仅是比刘心明慢了一点。
    此时后方已经有战斗声响传出，显然已经有人开始互怼了。
    尘兮身法不慢，此时也已赶到一朵泉花旁，正欲出手摘获，突然黛眉微蹙，发觉有一道身影正飞快朝自己一剑袭来。此地泉花盛开，若是靠的太近爆发战斗，只怕泉花被毁，所有人都会无功而返。所以其实那人还是有所保留，不敢全力出手。
    尘兮身影闪烁，躲避开来，手中已多了一朵泉花，身姿如水仙般清雅柔美。
    杜泽、常江、洛尘等人在前进路上遭逢了三名毅练国女子的阻挡，其余几人也都被其他人给盯上，一时没法上前争夺。
    所有来竞争的团队几乎做出了相同的决定，派遣出一到两名高手上前摘花，而其他人则负责拦阻别的团队。
    乍看而去，有约莫五支队伍，近三十人正在竞争那二十朵泉花。
    袁蕊、白其、墨研三人与两个青年男子正斗的不可开交，但袁白墨三人的默契十足，将对方压制得喘不过气，白墨二人发现，袁蕊昨日服下凝元精粹后，今日实力出现了不小的涨幅，如今只怕比起杜泽都不遑多让，也许还隐有超出。
    换作昨日，他们战对方两人也许还要费一番周折，但今日他们打的却是轻松至极。不多久便可以解决对方。
    不过泉花虽珍贵，但大部分人还不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二人自觉不敌后，很快便逃遁而走。
    袁白墨三人再次向着泉花而去，袁蕊催动红绫，趁着另一个解决了对手的队伍还没反应过来，遥遥卷来了一朵泉花。
    而后三人再次与赶上来阻止自己等人的队伍展开激烈搏斗。这支队伍实力不弱，双方战了个旗鼓相当，一时间没法分出胜负。
    论人数，以刘心明等人的队伍为最多，而且此时也占据了最大的优势，尘兮和刘心明同在摘花，由于靠近泉花之处无法大肆施展拳脚，此地摘花之人显得有些束手束脚，是以身法玄妙的刘心明在此地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数息时间过去，他已经在参与采花的数人眼皮子底下摘取了最多的十朵，尘兮摘了两朵，袁蕊摘下一朵。那方才袭击尘兮的女子摘下一朵，另一名参与其中的毅练国女子身形矫健敏捷，摘下三朵。剩下三朵则分别被其他三队派出的三人一人摘下一朵。
    其他三支队伍之二，已有参与战斗的人员退走，而这两支队伍中，那各摘得一朵泉花的人此时也毫不犹豫，直接暴退，因为他们两支队伍的战斗力在这里算是最弱的，如今孤身留下只会被盯上，连手上的唯一一株泉花都不保。
    摘到花的人各自返回自己的队伍中，相互提防着，方才摘花所在不宜大展拳脚，但此时退远后则不同，三队人马，以刘心明九人收获最多，除了刘心明和尘兮动手摘取的十二朵，还有袁蕊遥遥卷来的一朵。是以此时成了抢夺的目标，被其余两队成夹击之势困在其中。
    但是刘心明等人怡然不惧，自己这边有九人，那来自毅练国的五名女子和另一方四个男子，总共不过九人，不论是人数还是实力，对方都不占优。
    双方刚才交过手，而那两支队伍也见识到了刘心明诡异莫测的身法，正暗暗盘算是否能在人数不占优的情况下打赢对方。
    最后，夹击的双方都没有出手，因为泉花的诱惑虽大，但他们从方才的交手中已经感觉到，哪怕自己真的能赢，付出的代价也会十分惨重。为免得不偿失，他们不得不放弃，待得下回花开再来。
    眼看两方都收敛了敌意，刘心明也松了一口气，若是真动手，他有信心打败双方，但自己这边也有可能会出现损伤。
    能不战，求之不得。
    那衣着暴露的五名女子中的领头一女微笑开口，声音略显沙哑：“这位小哥本事高强，我观诸位也都算得上是少年英豪，可否交个朋友？在下毅练国鞠海棠。”
    她身躯修长，二十五六岁年纪，容貌算不上很美，但眼神中透着一股英气，没有丝毫女儿家的柔媚。个头和刘心明差不多，可能因为生长环境的缘故，性格坚毅冷冽，常年不笑，此时笑起来微微有些不自然。看向刘心明的目光中带着欣赏，因为这少年手段了得，而且年纪轻轻，潜力无限。这种人能交好，最好别得罪。
    “大竹国，刘心明。”刘心明微笑着伸出手与之轻轻一握，眼神清澈，“幸会。”
    袁蕊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不想去瞧这几个毅练国女子，心里对这些女人还是存有芥蒂，觉得她们放荡不自爱。
    另一方四个男子也凑上前来，领头一人气质儒雅，身躯笔直，看起来和蔼敦厚，很容易给人带来好感，约莫三十岁上下，对着刘心明微微拱手道：“在下严厚，系本地风水阁门下。今日虽未能收获太多泉花，但却得以与诸位交个朋友，实不虚此行哉！”
    刘心明看了此人一眼，见他神态自若，目不斜视，不禁暗赞一声。此人浑然不似其身后三个男子，一直盯着那五名毅练国女子的娇躯上下看个不停，呼吸粗重，眼神炽热而贪婪，不断吞咽着口水。
    能经得住美色诱惑，这个严厚显然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刘心明当即也微微抱拳道：“严兄，幸会。”
    众人互相介绍后，很快熟络起来，并排走回大路。一路上，常江对刘心明等人解释了毅练国那古怪的风俗成规，众人这才明了为何这五个女子会这般穿着，结合几女并不轻佻放浪的行为举止，袁蕊也抛下了自己的成见。
    她静下心来后，反觉得这些人实在可怜，十岁开始居然就得受那么多的冻寒之苦，同时又隐隐有些佩服，换作自己还未必能在那酷寒之下坚持生存下来呢。
    袁蕊暗道惭愧，方才自己显然错怪了五女，看来有的事真的不能只看表面，眼见也未必为实呀！
    随着心扉敞开，袁蕊开始喋喋不休地与五女交流起来，姐姐长姐姐短，甜甜的叫个不停，亲切得令五女都有些吃不消。
    风水阁的严厚见身旁三个师弟的目光一直在五女身上上下游走，而几女回复的眼神也逐渐危险起来。他额头冒汗，暗骂这些人朽木不可雕也，烂泥扶不上墙也，坏我风水阁大名也。
    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三个师弟还算比较敬畏这位儒雅师兄，这才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但还是时不时地偷瞟几眼。
    交谈之下，洛尘发现那鞠海棠十分对自己的胃口，便邀请她们与自己等人同行，得知刘心明等人此行下一个目标后，鞠海棠同意了。刘心明也对严厚发出邀请，严厚亦表示愿随同前往。
    鞠海棠和严厚小队此行并没有把刘心明等人欲寻找的下一种天材地宝当作目标。但是表示愿意辅助其寻获。
    而刘心明等人得知两队人接下来的目标物时，并不需要该物的刘心明等人也投桃报李，表示愿助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