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斯塔英雄传》（257） 君主的意志

    “是啊，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从那以后，忍气吞声成了常态。
    我不断做出屈辱的决定，割让海岛、赔款、甚至对他们的货物免税，索兰王国的钦差大臣在咱们国家境内横行无忌。
    时间长了，那些原本支持我的大臣和将领们也开始倒戈到主战派一方……他们开始对我产生质疑，他们怀疑我脑子坏掉了。”
    皇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封折好的信，捏在指尖晃动：
    “达利，看看这个，这封信是我今早收到的，我给你念念里面的句子；
    陛下！我很难理解！那个勇武强悍的瓦尔斯塔女皇去哪了？她怎么变成了一个胆怯的懦夫？
    您怎么能让那些索兰人随意践踏我们宝贵的荣誉！我加入帝国陆军可不是为了受屈辱来的！我们可以被敌人杀死！但不可以被活活吓死！”
    读到一半，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重新折好信纸，攥紧了拳头，把信纸揉烂了，扔进了燃烧的壁炉里，看着它化作一团灰烬。
    壁炉的火光映到皇帝的钢面甲上，反出橘红色的光芒，皇帝用左手的铁钩猛拍桌子，愤怒地道：
    “这是一位功勋老将写给我的信，在信的最后，他申请退伍返乡了，看呐，这就是绥靖政策带来的恶果！还没开战呢，我们的士气就已经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为这个国家呕心沥血，却没有多少人理解我！”
    看到皇帝憔悴不堪的面容，达利·艾因富特侯爵感到非常心痛：
    “陛下，王者都是孤独的，普通人很难做到高瞻远虑，他们只看重眼前的利益，不论反对声有多大，您也一定要坚持住，现在绝对不能开战！
    虽然我一直在学院授课，但我一直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咱们帝国的备战状况。
    我们的备战工作需要更多的时间，新兵需要时间接受训练，全国的工厂和手工作坊都已经开足马力生产军火，造船厂那边也进展顺利，几乎每周都有新船下水。
    以现在的进度，依我看，您至少要坚持两年之内不能开战，等一切都准备完善了，我们才能有些胜算。”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皇帝用她那银灰色的独眼注视着对方，她剑眉一挑，道：
    “达利，你专注的样子真是很有魅力，你可真是有心，一直还在关注这些事，我真是没看错你！感谢你在这困难的时刻与我站在一起！”
    “我是瓦尔斯塔人，这是我应当做的，陛下，我应当感谢您才对，要不是您那一巴掌打醒了我，我这会儿还在破烂街的大汉斯酒馆里醉生梦死呢。”
    达利的话使得气氛轻松了不少，皇帝调整了坐姿，笑着道：
    “哈哈，当时我差点没认出那个脏兮兮的醉汉是谁，达利，你终于从离婚的霾里走了出来。
    学院的孩子们都很听你的物理课，你是个优秀的教授，我真的很为你感到自豪！
    咱们不那些烦饶政务了！来聊聊家常吧！
    听你儿子威廉在昨夜的派对上跳了舞？是真的么？他是怎么做到的？”
    “哦……我当时在现场，您知道的，我可怜的威廉受过重伤，他的腿没有知觉，只能靠别人推动轮椅。
    是您的乖女儿——埃德嘉公主，她选了威廉当舞伴，推着他跳完舞，这俩孩子跳得不错，最后还获得了最佳舞者的称号。”
    听到这个名字，皇帝连连摆手：“哎呦！你可算了吧！埃德嘉也能算是乖女儿？”
    “这孩子多有心啊，她不嫌弃我的威廉有残疾，和他相处得很好。”
    “达利，你是因为不了解她才会夸她！
    埃德嘉和马克西姆两人，我生的最的一对双胞胎，他们俩简直是两个煞星啊！就没有一不让我心的！
    马克西姆整酗酒逃课，在城里到处沾花惹草，我这个当母亲的总得去给人家赔礼道歉，给这个混蛋子擦股！
    埃德嘉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但也不遑多让！
    你见过谁家的千金姐像她这么邋遢的？
    她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头发也不梳理，上散发着难闻的汗味，抠鼻子的毛病总也改不掉。
    我让她多和其他淑女们接触，学学人家的样子，可她从来不听，整和那些最顽劣的贵族少年混在一起，在训练场上出手不分轻重，把人家打成重伤送进医院。”
    听着皇帝喋喋不休的抱怨，达利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喂！有什么好笑的？”
    “陛下……您难道不觉得……埃德嘉公主和您时候很像么？”
    “得了吧！哪里像了？我可是比她好了一万倍！我每次训练完了都知道洗澡……话做事也比她成熟很多！而且我还……”
    达利完全放松了，他翘着腿，懒洋洋地坐在高背椅上：“还有什么区别？”
    “哎……”皇帝叹了口气，举手做出个投降的姿势：“好吧，算你赢啦！我承认……埃德嘉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像我，但真的只是一点点啊！”她再次强调。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当初父亲为我了多少心，真是难为他了。”
    “即便有些不足，您还是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君王，好几次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所以嘛，孩子们顽劣一些也没什么，他们总会成长改变的。”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教育问题，这主要是我的责任，当初我历经磨难，所以就不想让孩子们吃苦，不知不觉就过分的溺他们。
    有那么几次，马克西姆把我惹急了，我想要拿鞭子教训他，可每次都舍不得下手，他是我的儿子，是我上掉下来的一块儿啊！
    达利，你见过我战斗时的样子，我可以在战场上一连斩掉十个头颅，可当我面对自己的骨，我就完全下不去手了！”
    “我能理解，您是个强悍的战士，同时也是个慈的母亲，这并不冲突。”
    “哎……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心无力，我想让孩子们平安快乐地过一辈子，可这并不现实。
    我们和索兰王国之间早晚会有一场惊动地的大战，成千上万的人会在战争中死去，
    贵族军人、教士、农人、市民……谁都不能幸免于难。
    我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随时愿意为国捐躯，但我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我希望孩子们能活下来，希望他们能活到老，不要年纪轻轻就马革裹尸。”
    达利坐直了子，建议道：“您可以给他们安排个远离战场的闲职，那样就不用担心了。”
    皇帝摇了摇头，毅然坚决地道：
    “那样绝对不行，贵族从军是瓦尔斯塔的传统，况且我们米德奈特家族还是皇族，更没有理由逃避责任。
    虽然我有些私心，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
    还有我的孩子们，
    我们会和这个国家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