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录》第十七章 怀璧

    伊丽又带着洛星在墨云宗里转了一圈，最后两人在洛星的新住所停下。
    那是一个带着小院的二层小楼，看上去和墨云宗的客房有些相似，却是更宽敞些。周围还算清静，都是同样的小院，进出的杂役居多，真正的修行者倒是少见。
    院内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一眼就认出了洛星，纷纷行礼。
    按照墨云宗的规矩，洛星这样的乙等小院是配三名杂役的，而伊丽所住的丙等房则是没有杂役，因此见到有杂役给洛星行礼，伊丽很是羡慕。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有资格住进这样的院子啊。”
    伊丽坐在小院里的石凳上，托着腮四处打量，感叹中带着些许抱怨道。
    “你日后升了执事，肯定也会有这样的院子住的。”
    洛星宽慰道。
    “要升成执事至少要六重，那可是六重啊，我又不是你，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就能到五重。”
    伊丽抱膝坐起，下巴磕在膝盖上，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伊丽道长倒是不必如此烦恼，若是真想住进这小院，倒还真有别的法子。”
    正在扫地的杂役见两人年轻，说话又近人，便插话道。
    “别叫我道长，都把我叫老了，还有，别的法子是什么法子啊。”
    伊丽微微侧过头，看向那个扫地的杂役，那是一个看上去四旬有余的老妈子，叫马婶，看上去很是慈祥。
    “你若是和我们家洛公子结了道侣，自然就能住进来了。”
    马婶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脸色逐渐变红的伊丽，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捂起嘴巴笑了起来。
    “你……”
    伊丽刚要发作，却看到洛星在偷瞄自己，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脚上一跺，有些结巴道。
    “不早了，我，我回去了！”
    说完，少女低着头捂着脸急匆匆跑出了小院。
    少女的背影在洛星的视野里迅速消失，洛星看着门口，不由得发起呆来。
    是夜。
    洛星盘腿坐在自己的小院里，玉白剑横搁在膝上，静息吐纳着。
    随着洛星丹田气海内的真气流转，玉白剑也散发出莹莹白光，与天上清冷的月光遥相辉映。
    洛星的丹田气海内，除了闪耀的北斗七星，还多了一抹流动的白光，那白光细如游丝，飘荡在气海中，不时缕过一抹真气吸入体内。
    这一抹白光若是继续养下去，最终就会变成玉白剑的剑灵，只是现在仍是潜龙勿用之际，这白光距离成为真正的剑灵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有人在打坐修炼，有人却在挑灯夜读。
    随着夜幕降临，甲匠坊里也渐渐变得安静，只有几个铁匠学徒在看着炉火。
    坊内的一间小屋里，窗子透过晃动的烛火，映出一个伏案的人影来。
    苏伯正在烛火的噼啪声下翻看着一本破旧发黄的古籍，不知是眼神不好还是古籍上的语句诸多残缺，苏伯看起来一副很吃力的样子。
    “天上玉液……火炽白……成剑光华……”
    苏伯一边读着古籍，一边将白日所见与书中的残缺内容一一对照。
    完全一致。
    除了一点，按照古籍上记载，白日的异象应是玉液所致，而事实上，那并不是什么天上玉液，而是一个少年的血液。
    “莫非，那孩子不是凡躯？”
    苏伯合上古籍，喃喃自语道。
    随后，他又拿起冶炼用的小锤打量起来。锤口处，本应是厚实铁块的地方已经附上了薄薄的一层白玉。
    “若是如此，倒也说得通了。”
    苏伯放下小锤，转头看向手边的纸笔砚台，他盯着纸笔良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将这些东西收了起来。
    “这少年隐藏自己的身份，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罢了，算是结个善缘。”
    烛火熄灭，甲匠坊内的这间小屋归于寂静。
    次日。
    身处深坑之中的墨云宗日出比其他的地方要晚些，要等到辰时才能看见。即便是有壁障阻隔，太阳照在人身上还是有些灼热之感。
    今天算是洛星正是成为客卿的第一天，却是没什么事可做，洛星也是乐得清闲，这一方小院安静，倒也适合人打坐修行。
    可修行没多久，洛星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退出了内视状态。
    洛星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七八个人，都穿着墨云宗的衣服，为首的一人衣服上和洛星一样，都有着金色的火焰纹饰，那人看上去三十来岁，不高，却长着一张极长的马脸，一捋山羊胡看上去更添滑稽。
    “见过道友，在下蒋计，与阁下同是墨云宗客卿。听闻此处来了新同僚，便携诸位同僚前来拜访。”
    为首的人自报家门，身后的众人以蒋计为首，纷纷自我介绍，一一见礼后，洛星便引诸人进了院子。
    院内的杂役自然是一阵忙活，又是掌茶又是搬桌椅。不过洛星在山上的时候承李伯云的教导，招待客人倒也没落下什么礼数。
    简单的寒暄后，与洛星同坐一桌的蒋计衔了一口茶，感叹道。
    “不愧是英雄出少年，洛小哥一来身上便能穿上这金纹衣，住进这别致小院，轻易间便做到了我十几年才能做到的事啊。”
    说完，蒋计自嘲地笑了起来，其他的宾客也纷纷笑了起来，洛星不知道哪里好笑，只能尴尬地赔着笑。
    “洛小哥少年英杰，想必修为也是很高吧。”
    笑罢，蒋计话锋一转，嘴里含着笑，摩挲着手中的茶盏。
    洛星刚要开口，宾客中有一人抢先道。
    “可别只有五重，若真是那样，我们可就不服气了。”
    “是啊，只有五重便有此等待遇，有一句怎么说来着，德……德……”
    另一人也开口，好像真的想不起来一般，手指在脑门上不住地点着。
    “德不配位！”
    有人接道。
    “对！就是德不配位！”
    那人瞪大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莫要如此喧哗，吓到了我们洛小哥多不好。况且我们洛小哥少年英雄，怎会只有五重，洛小哥，你说是不是？”
    蒋计先是略微呵斥了一下众人，然后一副很相信洛星的样子，只是语气却有些阴阳怪气。
    “我……”
    那些人几句话便把洛星架在火炉上面，洛星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修为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说出来，封住他们的嘴！”
    蒋计在一旁一副很是支持洛星的样子。纵使洛星再不通世事，他也看出来了，其他人唱黑脸，蒋计唱白脸，这些人分明是找茬来的。
    洛星愤愤地看了蒋计一眼，心一横直接道。
    “我就是五重！”
    “唉呀！我提这茬干什么！”
    蒋计猛拍大腿，一副后悔至极的样子。
    “别装了，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洛星不知什么迂回婉转，直接干脆道。
    听到这洛星生气的语气，那蒋计反倒笑了起来，他朝洛星摆摆手道。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洛小哥大可不必如此啊。大家只是过来看看洛小哥，顺便切磋切磋，告诉告诉你我们这的规矩。”
    “什么规矩！”洛星冷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身无万贯家财，安敢穿金戴玉！”蒋计放下茶盏收起笑脸，图穷匕见。
    “若是洛小哥有这万贯家财，我等自然心服口服，可若洛小哥只是败絮其中，便烦请洛小哥把这宅子让与我等！”
    原来拜访是假，趁洛星势弱抢宅子是真。
    少年若没了心气，哪里称得上少年，这群人都骑到洛星头上来了，洛星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只见他腾地站起，对着蒋计及众人道。
    “那便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