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录》第七章 断指解怨

    洛星修真者的身份一亮出，蒙面人便望风披靡，瞬间溃散投降。除了有两个负责抢运货物的蒙面人跑得实在是快没追上，其余的蒙面人都被缴了械押在一起。
    也不怪他们败得快，只要是修真者，哪怕只有一重，也不是普通人能抗衡的，于其在乱战中被杀，还不如早些投降。只要没碰上穷凶极恶草菅人命之辈，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蒙面人的脸也是时候看看清楚了，木爷的几个手下走进投降的人堆，挨个扯下他们的面巾，不时还发出惊呼。
    “西山那边的马七！”
    “老布扎？”
    “六指老韩？”
    ……
    一个个猎户的名字被叫出，无一例外，都是靠近边叶城那边的。
    “布玛爷，露个头吧！”
    木爷也是确定了这批蒙面人的身份，直接朗声叫出一个名字。
    都蹲在地上的蒙面人中，一个人站了起来，他扯下自己的面巾，那人看上去瘦瘦高高的，四五十岁的样子，左脸颊上三道伤疤，像是被什么猛兽抓过一样。他颇为不忿地看着木爷，还有木爷身边的洛星。
    “哼，算你们走运，有会法术的帮衬。”
    木爷得意地看了一眼洛星，叉起腰来，笑问道。
    “认不认栽？”
    “老子认了！”
    一边的洛星倒是有些开眼界了，第一次见到有人投降投的这么硬气的。
    “那好，两件事，抢我们东西，对我们两个娃娃下杀手，你说，怎么算。”
    “按江湖规矩算！”
    “爽快！”
    木爷赞了句，随后手向侧摆，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布玛爷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随即瞅准一个瑟瑟缩缩的身影，一手将其拉起，正是之前袭击洛星和乌兰的人。
    那人起初还有些挣扎，被布玛爷踹了一脚后便安静了不少，老老实实地跟在布玛爷后面，走到木爷所指的地方。
    那里已被木爷手下放了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两柄小刀，两小块干净麻布，两人就位，木爷也举着火把走到桌前。
    布玛爷先动手，只见他把左手放在桌上，那手已经少了半截小指，然后拿起一柄小刀，稍稍比划两下后，看了一眼木爷，随后直接自己的无名指剁去。
    手起刀落，布玛爷没有看被切下的断指，直接拿麻布包住了自己的伤口。
    整个过程中，就算布玛爷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嘴里却硬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汉子！”
    木爷不禁高声喝彩，抢货物的恩怨已经结了，现在他心里只有佩服，铁骨铮铮敢作敢当，就算他木爷年轻时，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地步。
    不止是木爷，包括洛星在内的其他人都被布玛爷的气魄折服，纷纷鼓掌。
    轮到袭击洛星和乌兰的蒙面人了，他颇为豪气地扯下自己面巾，露出一张眯眯眼的胖脸，然后啪地一声把自己的完好无损的左手拍在桌子上，那手粗胖，可也有不少厚茧。
    可当他拿起小刀时，却不像布玛爷一样干脆利落，只见他拿着小刀的手举起又放下，腮帮上的肉不住地抖动着，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脖颈流下来。
    “痛快点，不然叫你切右手！”
    冷冷的声音响起，出声的不是木爷，而是布玛爷。
    那胖子抿了抿嘴，眼中坚定和犹豫交替闪过，手中的小刀缓缓举起，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切下的时候，他却把手中刀一丢，大嚎起来。
    “凭什么是我！我也是接了命令才……”
    “丢人现眼！”
    不待胖子说完，布玛爷一声恼喝打断了胖子的话，随后一脚踹向那胖子的膝窝，胖子腿一弯，直接跪倒在地上。
    布玛爷按住胖子的左手，对木爷道。
    “木爷，见笑了，还请劳驾搭把手。”
    木爷看了看布玛爷的左手，见到鲜血浸透麻布滴了下来，却是微微摇摇头。
    “布玛爷，这不是我的账，不应该我来算。”随后他朝乌兰喊了一声。“乌兰，过来！”
    “来嘞！”
    乌兰小跑着走到木爷身边。
    木爷拿起桌上的小刀递到乌兰手里。
    “你来。”
    “我？不应该是洛星吗？”
    木爷直接一巴掌甩到乌兰脑袋上。
    “人家是修真者，以后要去天上当神仙的，怎么能干这种事！”
    “哦哦。”
    乌兰唯诺地点了点头，随后走到胖子旁边。
    他看了一眼布玛爷，布玛爷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眼胖子，那胖子正低着头不住地啜泣着。
    乌兰有些紧张，他不是没见过血的人，宰杀猎物时他可以做到眼睛一眨不眨，要是碰到不幸死掉的猎人或者采药人他也敢一个人把尸体抬回去，但面对一个活人，尤其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活人，就算只是断他一指，他心里也有些忐忑。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若是洛星不出手，我估计就被他杀了。
    乌兰缓缓闭上眼，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当他再次睁眼时，眼前的胖子看起来不再可怜，哭哭啼啼的样子反而有些可憎。
    “嗷！”
    胖子尖利的嚎叫声响起，他捂着鲜血喷出的手指，在地上不住地翻滚着，他与布玛爷之间的差距高下立判，人们看向他的目光里没有可怜，满是鄙夷。
    “木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后会有期！”
    不论结果如何，事情算是结了，布玛爷忍痛抱拳道。
    “后会有期！”
    木爷也抱拳道。
    “走！”
    布玛爷手一挥，带着蒙面人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营地，正在地上打滚的胖子也捂着手爬起，踉跄地跟在蒙面人们的后面。
    洛星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暗感叹。
    不愧是江湖，冤有头债有主，快意恩仇，真是洒脱。
    木爷目送他们远去后，随即转过身，对着洛星庄重行礼道。不止是木爷，包括乌兰在内其他人也纷纷对洛星行礼。
    洛星正感慨着，却忽然发现所有人都对自己行礼，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朝众人行礼。
    众人见洛星对自己弯腰行礼，赶紧把腰弯得更低了。
    洛星见状，也弯下腰。
    众人再弯。
    洛星索性不干了，直接趴在地上，只要不挖洞，没人能比他更低了。
    “唉呀！洛上仙这是要折煞我们啊。”
    众人这下慌了，赶紧将洛星从地上扶起。
    听到洛上仙这个称呼，洛星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众人一方面是感谢他出手解围，另一方面则是尊敬他修行者的身份。想明白后，他对众人恳切道。
    “大家别这样，我既不是什么上仙，也不是什么王公贵族，除开会些功法，和大家一样都是凡人，不必如此。
    而且你们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是对我行礼，反而是折煞了我，更何况我与乌兰已结为义兄弟，若是算起来，我应是诸位的小辈。”
    众人听罢洛星的话，都觉得有几分道理，还是要礼节性地客套一下，可不懂察言观色的乌兰却站了起来，直接与洛星勾肩搭背。
    “我就说嘛，跟你行礼实在是别扭！”
    不管众人想不想行礼，被乌兰这么一搅和，这腰也弯不下去了。
    本来就是睡觉的时候，况且明天还要干活，众人洛小哥洛小哥地叫了几声，便都回去睡了。
    洛星躺在一张兽皮上，下面垫着些稻草，这对一直住在山上的他而言算是很舒服的环境了，可他却睡不着。
    他在想很多事情，想山上的先生，想刚刚的劫营，想以后该干嘛。
    其实他挺想和木爷他们在一块的，木爷是附近雪河城的猎老大，有了他的照拂，自己在这一片狩猎都方便很多。
    但是他知道，自从自己修真者的身份暴露以后，他就不属于这里了。大家都对他有一层善意的疏离，别的不说，就拿他睡的地方，别人都是直接睡稻草，而他却能得到一块兽皮。
    更何况先生叫他下山，叫他到人间看看，可不是在昆仑山脚继续做猎人。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对他疏离起来，乌兰就不在所有人之列。
    洛星转头看向蹭自己兽皮，睡得正香的乌兰，心中补了一句。
    确实。
    既然自己注定要离开，那么不如给自己这个义兄弟留下些什么吧，想到这里，洛星将乌兰叫醒。
    “乌兰，我告诉你怎么修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