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竟让叔父如此大费周章。”屋子里,李震阴惴惴地说着,眼神让宋明钰心里发毛。
宴会一结束,身边内侍便来通报英王殿下有请,李震一路过来,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
杨之独可能暗中出手帮秦羽霓解围......倒也不是不可能啊,他一个大宗师,得知刺客冲击登元殿,无声无息地离开片刻,没人能发现。
不过,要真是他做的,应该也会向我说一声......吧?
疑虑在李震心中闪过片刻,开口却说道:“要说杨先生藏在登元殿,危机时发出暗器帮助她,呵呵,绝无可能!”
他踱两步,指着秦羽霓,“且不说杨先生根本不可能帮她,作为朕的贴身侍卫,杨先生当日一直在朕身边,寸步未离,到登元殿的时候,所有刺客已经伏诛,难不成杨先生还会分身之术?”
宋明钰在侍卫手中挣扎,嘴唇哆嗦:“不,陛下,王爷!下官认为暗中出手的人绝不是杨先生。下官的意思,下官......发出暗器的,另有其人。”
李震目光在屋子几人身上游移,来回扫视一圈,俯下身,盯着宋明钰问:“不是杨先生,那你倒是说说会是何人?穆苍公公在云上京皇陵,拓跋弘化在北地,公孙璃......出走云上京以后在江湖上消声灭迹,难不成是她?”
李震说起公孙璃时,李继业眼神微不可查地闪了闪,余光瞥了秦羽霓一眼。
“我、下官不清楚,但肯定是当时在场的人当中......”
“那些人刑部不是都查过的吗?现在你告诉朕其中藏了一个半步大宗师,刑部是干什么吃的?刑部廖尚书何在?”
李震大发雷霆,上蹿下跳,面色慢慢变得潮红,眼看着歇斯底里的病症又要发作,咆哮着冲向杨之独,从他手中拔出鎏金宝剑。
铛!
刀剑相交,李继业拔刀挡住皇帝挥向宋明钰的剑,刑部侍郎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叔父你要阻我!”
“陛下冷静!”
李继业死死按住皇帝的肩膀,见得他圆睁双目,感受到他身体上传来的抖动,皱起眉头。
真的发病了?
偏头向秦羽霓递过去一个眼色,少女迟疑片刻,旋即点点头,起身到得李震身后,纤细的手指按上他的太阳穴,低语道:“陛下且放松心神。”
少女指尖微凉,凉意透过肌肤传入李震的脑中,只觉清醒不少。
李继业从他指缝中抠出剑柄,顺手抛向杨之独,接着道:“陛下先休息片刻,剩下的,老臣自会处置。”
李震依言躺下,将头枕在跪坐的少女大腿上。秦羽霓按压着他的穴位,手上一刻不停。
李继业转向杨之独,拱手致歉:“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此子说东琉刺客一案有重大进展,还让本王把你请来,说是以防不测——没想到啊,他竟然会攀扯到你的身上。”
“王爷言重了,您身份尊贵,老夫不过是陛下的一名侍卫,您这么说实在是折煞老夫了。”杨之独收了剑,面无表情。
“杨先生别见外,他说得话本王可是一个字也不信的,你看看周围,若是本王起疑,怎么只安排这么几个侍卫。”
算上门外的侍卫,加起来猫三几只,一群虾兵蟹将在大宗师手底下可不够砍的。
杨之独拱手:“王爷英明,自是不会中了此等小人的奸计。”
“至于你——”李继业越来越冷的目光转向宋明钰。
“王爷饶命啊!”
宋明钰一直以来都不信命,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可是命运总是对他很慷慨,与董舒儿初识,还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书生,只能把非分之想埋在心里。
逃难到云中郡城外时,还以为必死无疑,结果——
不但被张神医的灵药救了回来,还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那个漆黑的夜,恐怖的绞架,本是在劫难逃,却又峰回路转,虽然牺牲了结发妻子,但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不会怪我的,她一定会希望我能活下去,我替我们两个人活着。
一定会的!
宋明钰这样想着,心中的慌乱稍稍平复了几分。
他在地上跪行:“王爷,下官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半点二心,这次行事确实鲁莽,但并非是刻意为之,您不能因此杀我。”
李继业冷哼一声:“哼,难道本王还要嘉奖你不成?”
“下官不敢,只不过......下官虽然官职不大,但也是朝廷任命的,王爷若是随意打杀了,恐怕朝中人心惶惶,于王爷声名无益。”
生死之间灵光一闪,宋明钰抓住了一丝生机。
“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
话虽这么说,李继业却是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利弊,虽然有心独揽大权,只手遮天,但此时时机尚未成熟,不然也不用把李震这个傀儡皇帝放到明面上来。
眼下新朝刚刚立稳脚跟,需要全力应付云上京方面的反扑。很多人能跟着起兵反叛,就是有前朝太子李震这块牌子,若是给众多追随者留下个权臣的映像,队伍就不好带了。
“王爷,您杀了他,确实是弊大于利。”
清脆如银铃般的少女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目光唰地投过来。秦羽霓还在全神贯注地给李震按摩,丝毫不在意旁人的视线。
宋明钰先愣住,接着便是一喜,大东家果真是个念旧的!嘴上说着要打要杀,危机关头还是心软了。
然而下一刻,心情又跌落到谷底。
“明面上不明杀,但王爷别忘了,属下还有摘星阁呢,王爷做不了的阴私勾当,摘星阁可以做啊。”
李继业笑了笑:“呵呵,对!差点把你给忘了。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属下认为,啊——”
皇帝突然睁开眼,推开秦羽霓,打断了她说话。
“起开!”李震目中尽是怨恨,“你背叛了朕,不需要你治。”
他站起来,俯视着宋明钰:“朕的刑部侍郎,自然该由朕来处置。”
“圣上英明!”宋明钰又看到了希望,眼中闪烁着希冀。
李震神色肃然,仿佛若有所思:“叔父不方便处置,但朕方便啊,把他交给朕,叔父没有意见吧?”
李继业依旧神色淡然,看不出情绪波动:“圣上请便,本就是老臣越俎代庖。”
宋明钰整个人似乎都被点燃了,李震消瘦的身形,阴鸷苍白的脸色在宋明钰眼里变得光芒万丈,他恨不得立刻就三呼万岁。
然而下一刻,他的心情有一次从云端跌落。
“可是该如何处置呢?朕也没个主意,”李震指了指秦羽霓,“你和他不是有过节嘛,你说的办法肯定合适!”
秦羽霓早就熟悉了他的整蛊套路,这种让人心情七上八下,欲仙欲死的表演,只有他干得出来。
“他不是说对陛下忠心不二嘛,那不如......就让他净了身,在陛下身边做个听差的内侍吧。”
秦羽霓轻启贝齿,悠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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