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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慢慢落下去,洒下碎金落在入夏的草地,有风拂过极乐楼,吹来一丝燥热。
李震的仪仗十分排场,登元殿外极为惹眼,彰显着对夜里庆功宴的重视,也看得出来他对世子殿下的看重,有些心思活络的大臣已经在考虑着亲近拉拢李凡。
不管怎么说,英王父子掌着大部分兵权,虽说皇帝逐渐往御林军之类拱卫皇城的关键职位上掺沙子,但出了皇城他指挥不了任何一支军队。
想来皇帝的动作英王也看在眼里,但他压根就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李震重赏世子这一手可谓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李凡被英王苛刻对待的事众人皆知,突然间李震对世子器重,甚至委以重任,会不会勾起少年人的野心,就此在他父子二人之间造成嫌隙,这还要再看。
皇帝是穿了一身稍显得隆重的便服来的,把随行的人留在殿外,只带着杨之独一名大宗师在身边,直接就登上二楼。
“怎么回事?刺客抓住了吗?在皇城里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人未到,声音先至,李震提着衣袍下摆到了楼上,除了李继业父子,所有人都跪下了。李震不以为意,走到刺客实体面前,挨个打量一遍,到得李凡面前,扶着他的手臂,道:“李卿家可有损伤?”
李凡左右为难,看看父亲,又看看皇帝,才回道:“谢陛下关心,刺客尽数伏诛,我们、我们正在追查。”
“叔父也在此处?”李震这才转向英王,语气客套,但却诚恳,“这帮胆大包天的刺客真是不长眼,也敢捋叔父的虎须,有您在,任何乱臣贼子都掀不起大浪来。”
李继业漠然看着他拿腔拿调的表演,过得片刻,才悠悠地道:“陛下这次可是看走眼了,消灭刺客的另有其人,本王不过沾了点光。”
“哦?”李震扭头望望,视线落在柳生柴舟身上,“想必是柳生头领的杰作,刺客都是东琉浪人。”
李继业斜过眼来:“非也,此番功劳都归秦姑娘,陛下没有想到吧?本王今日真是刮目相看啊!”
一抹残阳恰到好处的照进来,勾勒着秦羽霓窈窕的身姿,为她身上异族人的精美华丽衣饰再罩上一层细碎的金色薄纱。
皇帝触电似的转身,看着她出神,眉头渐渐蹙起来。
他踱步过去,蹲下与少女视线齐平,向她身后抬了抬下巴。
“你干的?”
秦羽霓声音发颤:“是、是......”
“就凭你一人?”
“据她交代,她建了一个什么摘星阁,还说是陛下您同意的。”李继业说得不急不缓,颇有些看戏的意味。
李震移开视线,手指敲着自己脑袋:“摘星阁啊......朕没有听说过啊。”
“是吗?方才她言之凿凿,老臣差点就信了。也对,倘若陛下想要些听话的人手,直接问老臣要便是了,再说,有杨先生在,何必多此一举呢?如此说来,倒是这丫头自己在搞鬼,那老臣替陛下处置了吧!”
“不必!”李震突然一声怒吼,在场众人俱是一惊。
他按着秦羽霓的肩头站起,发出一连串骇人的笑声,越来越激动。
“哈哈哈......你,真是好得很,”他笑着流泪,一点点晶莹落下,“所以都是朕一厢情愿吗?”
在众多侍卫的注视下,皇帝摇晃着少女娇弱纤细的躯体:“罢了、罢了,杨先生!”
得到信号,杨之独从袖口中抛出一段绳索,准确无误地套进秦羽霓的脖子。绳子收紧,少女被大宗师拖过去,双脚不停踢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雁北归等人彻底懵了,不知该怎么办,四周看管他们的侍卫手中兵器一紧,投来戒备的目光。
柳生柴舟慌了神,想要求情,被侍卫们拦住,背上挨了好几下,嘴角渗出血来。
杨之独还在一点点收紧绳套,一只手便把秦羽霓凌空提起。
时间过了一息又一息,秦羽霓能感觉到浑身力气和意识在一点点流失,某一刻,双手软软地落下,垂在身侧。
“够了!”
李继业抽过侍卫的佩刀,向杨之独手中的绳索削去。
秦羽霓的身体应声而落,直挺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叔父?”皇帝疑惑地问。
“话还没问完,她还不能死。”李继业随意拱拱手,“顺便多问一句,她对陛下没有用处了吧?交给老臣处置如何?”
李震突然一愣:“不听话的玩物自是没用了,不过叔父对她也感兴趣?”
“圣上介意吗?”李继业语气漠然。
李震笑了笑:“不,叔父请便。不过,看她样子恐怕是醒不过来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盯着地上少女的“尸体”,过得片刻。
“咳、咳、咳......”秦羽霓扭动着,翻个身,趴在地上喘气。
皇帝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继而堆起层层怒意。
“哈!”他指着秦羽霓,手指点了点,一甩袖袍,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憋住了。
“圣上想要食言?”
“怎么会——叔父可要好好审,若是有刺客的情报,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朕!”
“这是自然......今日这宴会是办不了了,扫了圣上兴致,圣上恕罪。”
李震摆手:“无妨,将军的功劳朕一直记着呢!回宫。”
“陛、陛下——”秦羽霓气若游丝,颤巍巍支起身子,“有样东西,还给你......”
叮铃——
少女手在抖,指尖挂着一串项链,上面挂着个铃铛,正是李震送的那条。
“不必了,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哼!”李震咬牙道,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皇帝的仪驾撤走,混入刺客的消息很快传遍皇城,一场庆祝胜利的夜宴随之胎死腹中,可以预见,城中将会有一次大的整肃,东琉人首当其冲,成了重点筛查对象。
肃杀的气氛笼罩整个云下城,街面上的异族人骤减,一时间,人人自危。
秦羽霓躺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分不清白天黑夜。入夏的天气日益燥热,不通风的地牢里,气味难以言喻。
独自一人被关押,每日送两次饭菜,简单的米粥和咸菜,算不得好,尚能入口。
与东琉人交手的时候,偷偷告诉过雁北归他们,只管咬死是来投奔金剑先生的不松口就可保安然无恙,想来他们心中都有数。
如是暗无天日的过得几日,李继业终于来到地牢,一起跟着他来的,还有一位瞎眼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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