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衣楼所在这处丁字路口是云中郡城里热闹繁华的去处之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街边小贩也多,人多眼杂。
云中郡城虽也设置了坊墙、坊门,夜里施行宵禁制度,但执行的却不如神都云上京那般严格。至少,主要街道两边可以任由小贩临街摆摊,店铺的大门也可以开朝街上。
这一日,刚刚过得午时,越青伶迈步径直向街边一处茶汤摊子走去。
裹着头巾的茶摊老板娘脸上堆笑,一边胳膊上搭着白毛巾,迎上来说道:
“小娘子是那边秦衣楼里的吧,过来喝碗姜茶暖暖身子。”
越青伶鼻子里嗯了一声,随手抛过去几个铜钱,扯过条凳到一张四方桌前坐下,眼角余光冷冷地瞥向桌子对面两个脚夫打扮的人,收敛的杀气若有若无的散发出来。
寻常人没有感觉到异样,对面的两人却暗暗提高了警惕。
老板娘跟过来道:“哎,这里有人了,小娘子换个位置吧,那边还空着呢。”
越青伶摇摇头,稳稳当当地坐下了。
“不必了,我们这就走。”其中一名脚夫说着,在桌上拍下铜钱,向同伴递了个颜色,起身离去。
那沉着脸的女子明显来者不善,身负上乘内功,还是暂避锋芒的好。
从入城后打探的情报得知,秦衣楼里有一名武艺高强的女子坐镇,想必就是眼前这位。
两名脚夫看着面生,对秦衣楼周围的街巷却是很熟悉,身形不过闪了闪,很快便进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巷子。
没走出几步,却见一个娇小的影子从一旁的屋瓦上跳下,拦住两人去路。
沙哑低沉的嗓音随即响起:“二位,这几日在秦衣楼外转悠,也不进去坐坐,打个照面再走?”
两人目光一凝,交换眼神。其中一人肃然道:“原来小娘子早已发现我等。”
“二位看着面生,对秦衣楼进出的人和货物却是很感兴趣,莫非二位可是打家劫舍的盗匪?”
“哈哈哈”两人齐齐笑了起来。
笑声回荡在斑驳的青石板上,少倾,先前说话的那人又开口道:
“我等并非如你想象的那般,奉劝小娘子一句,秦衣楼牵涉的事情并不简单,切不可强出头,还是早些离去,莫要误了自身卿卿性命。”
越青伶眼中带着讥诮:“呵,威胁?如此说来,你们确实对秦衣楼有所图谋,只好把你们留下仔细问问了。”
足尖轻点几步,越青伶如鬼魅般欺近,两人大骇。
寒光闪过,说话那人身上多了数道伤痕,方才看清楚越青伶手上是两柄匕首。
另一人仓促间扑过来接住越青伶的攻势,替同伴分担压力。
瞬息间三人便过了十几招,两名脚夫显然处于略势,伤势有些狼狈,越青伶身上毫发无伤。
“点子扎手,走。”
脚夫互相扶持着,沿着土坯夯筑的坊墙快速退走,越青伶紧追不舍。
这一片都是城中偏僻的所在,越往街巷深入,地面的石板缝隙里冒出来荒草,坊墙上坑洼的洞里长出来青苔,入目之处尽是破败萧索。
眼看着越青伶就要追上去,前面两人慢慢停下来,转过身与对峙着。
“怎么不跑了?”越青伶淡淡地问道。
两人面色狰狞,笑道:“当真敢跟上来,到了这,那就留下吧。”
脚夫话音刚落,四们的角落里现出一道道的人影,各自占据有利位置,封死退走的缝隙。
越青伶四下打量一圈,来人渐渐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
这些人全是生面孔,行事颇有章法,不似寻常的劫匪,不好对付啊!
领头人蒙着面,方才那两名脚夫打扮的人捂着伤口,小心翼翼地汇报着什么,距离有些远,越青伶听不到他们说的话。须臾,就看到那脚夫抬手指了过来。
蒙面人踏前两步,一挥手下令道:“拿下!”
几人结阵攻向越青伶,剩下的在外围维持着包围圈,封堵越青伶闪展腾挪的空间。
越青伶的武功路数更偏向于刺杀突袭,于这样的以一对多的情形难以施展得开。
况且,眼前的这群人配合得当,进退有据,显然不是一般盗匪那样的乌合之众。
越青伶很快便落入了下风,又过了数招,合围的圈子越发的小了。
领头的蒙面人一直抱着手在外围观战,没有出手的意思,但看他两侧太阳**陷,乃是长期习练内家功法的结果,想必也是一流的高手。
若是他也出手,今日断无逃脱的可能。
一念及此,越青伶猛地激发潜力,向包围圈薄弱处猛攻,几个呼吸间便有数人受伤倒地。
“她想逃!”
“拦住”
“围过来,堵住缺口。”
伏击者们叫喊、呼号,变换着阵型向先前突破的口子靠过去。
见得对方死死封堵住了缺口,越青伶不退反进,整个身子炮弹一般砸向人群,与先前寻找破绽一击必中的路数大相径庭。
伏击者大感意外,神色凝重,纷纷摆好防御的架势。
“砰!”
一声闷响,越青伶猛踹上一人胸膛,连同他身后几人叠在一起向后退去。
借助反冲的力道,她整个人如同大鸟一般高高跃起,空中打个旋,落在坊墙上!
“山高水长,今日暂且别过!”
独特的沙哑嗓音在空中回荡,越青伶踏着坊墙飞奔。
伏击者们俱是一愣,原来她是做这打算!
蒙面人讥笑出声,脚下连连踢向地上的碎石。
“嗡、嗡、嗡。”
石子带着破空声急袭而去。
越青伶早有防备,凌空翻身跃起避过。
然而不等她庆幸,脚下一松,从墙头跌落下来,随她一起掉落的还有墙头崩碎的土块。
原来方才蒙面人向越青伶激发的石子只是幌子,另有几颗石子早就震裂落脚处的土墙,等越青伶避开,踏上坊墙时便随着碎开的墙头掉落。
这一耽搁,越青伶便失去了逃脱的机会,再次被伏击者死死堵在墙根。
蒙面人很快到了面前,越青伶紧咬银牙,握紧了匕首。
把郡主府的名头亮出来,这些人或许会投鼠忌器吧。
不等她开口,包围圈一角又传来爆炸声。
“嘣!”
灰白色的烟雾急速扩散、升腾,带着阵阵腥味。
蒙面人扯过袖子捂住口鼻退开十几步,瓮声瓮气喝道:
“有毒,散开!”
越青伶被烟雾笼罩,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人卡住,眼睛、鼻孔中腥辣刺痛的感觉传来,剧烈地咳嗽不止,意识也有些模糊。
混乱中突然感觉有人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往嘴里塞了一粒药丸,又用潮湿的毛巾盖在自己脸上。
“别慌,我来了!”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越青伶内心顿时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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