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霓随着小宦官穿过一座座园子,出得郡主府的侧门,便见到一辆乌黑的马车正对门口。
旁边一位美少妇装扮清丽朴素,与初时见到她时判若两人,气色也好了很多,笑吟吟的,眉宇间的一抹愁云烟消云散。
何府五少夫人芷薇。
秦羽霓向领路的小宦官回了一礼,他便回到府中,门外只剩下两名女子。
芷薇重重一礼。
“秦掌柜大恩,请受芷薇一拜。”
“哎呀,少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要谢也是谢老神仙,您快起来。”
秦羽霓快步下了台阶,搀着芷薇的手臂将她扶起。
车厢帘子掀开,探出来一颗脑袋。
“嘿嘿,仙女姐姐。”
“闰生?你也来啦!有没有想姐姐呀?”
“想,做梦都想,就想仙女姐姐什么时候嫁给我。”
秦羽霓只觉得有趣,就好像逗小孩子玩一样,反倒是芷薇有些难为情,尴尬地笑着,悄悄扯着何闰生的衣袖。
何闰生话锋一转,说道:“可是神仙爷爷说我生病了,最近都不能娶媳妇,只好让你做我的姐姐了。”
两名女子齐齐笑出了声,芷薇拉过何闰生的手,眼中尽是宠溺。
芷薇请秦羽霓上了马车,车夫载着三人到了一处安静的茶肆,小二奉上一壶香茗,退出包间。
片刻,芷薇幽幽地说着话:
“托秦掌柜的福,张神医为我和闰生都诊过脉了,开了几副药调理,感觉最近精神都好了不少。
闰生要麻烦些,张神医连着几天来给他施了针,用了解毒的方子,再慢慢调养恢复。不过,老神仙说了,只要按照他的法子,定能诞下子嗣。”
“是吗?”秦羽霓欣慰一笑,“那就先祝夫人多子多孙了。对了,凝香后来如何?”
“她?”芷薇摇摇头,说道,“那一日被押回府上,一直被老爷单独锁在厢房。有人说要送她见官,有人要动用家法,将她投井可是老爷最后还是放了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就连老爷留给她的盘缠,分毫未取。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如今城中的状况,她还能去哪?”
“唉经过此事老爷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也大不如前了。”
秋日的巷子里,清风静静地拂过,卷起芷薇的发梢,扯动衣袂。
有些萧索,有些落寞,还有些剧幕落下时,残留着的一丝余味,宛如茶味悠长。
静静的待了片刻,秦羽霓率先打破沉默:
“看起来,何员外如今待夫人很好,都能带着闰生出来到处走。”
“嗯,老爷他我和闰生从何府搬出来了。后来老爷问过几位少夫人的意思,但凡是不愿留在何家的都休书一封,给她们一笔银钱放出府去了。
眼下还留在何家的,只有大少夫人陆盈儿。她原本还有些想法,但是经过凝香的事,老爷也不是很信任她,我提出和闰生搬出来住,她又闹腾了一阵,呵!”
后面的话不用说秦羽霓也能猜得到,日后何家后宅便是这位五少夫人,不,现在应当是二少夫人了。
芷薇接着道:“其实今日过来,也是老爷的意思,先前多有得罪,他让我给秦掌柜赔个不是。”
“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解开了就好。另外,还要恭喜夫人如愿以偿了。”
“谢过秦掌柜……”
说完了话,秦羽霓看看芷薇,又看看专心对付茶点的何闰生。
芷薇替何闰生擦拭嘴角,握着锦帕的手指修长白皙,在这晨曦里,她娴静安谧,眼中绽放着幸福的微光,或许,这才是爱情原本的模样吧。
秦羽霓突然开始有些期待起来,莫名的喜悦萦绕心头。
前世虽然也有不少追求者,却是因为医院工作太忙,一直没有发展到这一步,到了眼下,或许……可以试一试吧。
……
云中的晨曦里,这座城市别有一番韵致。
雾霭唤来了漫天的云海,似梦又如幻;落叶飘过了如洗的晴空,秋意露正浓。
倾云郡主府,凤起云轩。
杜剑星、毛易山、闫雄、越青伶四人在李悦面前跪了一排,耸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李悦倒竖柳眉,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斥责。
“你们干的这叫什么事,啊?倘若秦姑娘有半点闪失,本郡主将如何向三弟交代?好在张神医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悦越说越激动,高高将一个茶杯举起。薛湛连忙咳嗽两身:
“咳、咳,郡主!”
“”
李悦胸口剧烈地起伏,忍了又忍,怏怏然放下茶杯,端坐椅子上,慢慢顺着气。
良久,叹了叹:“唉,你们三个罢了,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武艺不及别人就算了,还让她一个弱女子替你们出头,还好她伤的不重。靖月司怎是怎么让你们混进去的?”
杜剑星、毛易山俱是一脸羞愧,闫雄悄悄抬眼望了望,小声咕哝着:
“这也不能全赖我们呀,若是秦姑娘肯听我们的话,我们四个带着她杀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李悦:“怎么?你可是还不服?”
闫雄:“额属下不敢。”
李悦:“哼!小度不日即将抵达云中,你们隶属靖月司,本郡主不便处置,等到你们主子回来再让他发落吧。”
微风穿堂而过,李悦轻柔地捋顺一缕鬓发,继续说道:
“本郡主向来赏罚分明,青伶这次表现尚可,先是劫下何闰生逼迫何家让步,后又及时为秦姑娘运功疗伤,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越青伶沙哑地说道:“属下办事不力,郡主责罚,青伶不敢有半点怨言。”
闫雄瞥了越青伶一眼,嘀咕道:“都说郡主殿下是护犊子的,果然诚不欺我。”
越青伶恶狠狠地回瞪过来,须臾,偏回头不愿搭理他,脸上写满生人勿近。
李悦摆摆手:“好了,都退下吧。尤其你们三个,下去好生反省。”
四人齐声应喏。
待得属下们离去,李悦无奈的自言自语:“咱弟妹真是让人不省心啊,这都弄到郡主府看着了都不安生,竟然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薛湛凑近了,做了个砍头的手势,说道:“火刀帮这次对皇妃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咱们是不是知会府衙”
李悦打断道:“犯了凌云律自当秉公处置,我们怎可越俎代庖,你教他人做何感想?别忘了当年我为何要出走云上京,自降品级做了郡主。”
薛湛连忙躬身请罪:“怪奴才多嘴!”
李悦起身,负手走到窗前,望着鳞次栉比的街道,目光一直延展,跨过耸立的城墙,越过无尽的远山,顺着碧空中的流云,直至那座宛如云端之上,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雄伟京城。
云上宫阙,京城如玉,十二楼阁,五方城池。
它的雄奇,它的壮丽,将汹涌的暗流深埋于地下。李悦望着云上京的方向,心中的一团火渐渐燃起。
云中晨曦,微光渐明。
上部·第一卷——云中的晨曦,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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