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粉色的头发,盘了个发髻,上面别着一枝梅花。
从梅花盛放的姿态来看,这像是一枝真的梅花。
木钟奇怪地打量了一眼,之后便将视线移回鞋子上面。
一双半价销售的鞋子,还买一送一……真以为他是不谙世事的小年轻啊?
天上不会掉猪肉,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这人铁定是想巴结他。
……
见对方没理自己,妮尔尼娅尴尬得像一位迷了路的小女孩——虽然这只小女孩很大个就是,她是一名正在实习中的新手商人,商人之事,从不因为客人的冷漠,而减退自己的热情。
心里的思想跟身体的动作都小小的慌乱了一会儿,妮尔尼娅默念了几句‘商人守则’上的警句,然后闭上眼,像是在把名句转化为勇气似的。
睁了眼,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继续推销道:“这双鞋是著名的设计师设计的,各部分材料采用的都是最高级的材料,虽然它没有刻录魔法,但是,单单是耐久度方面,我保证它是最耐穿的一双鞋。”
说完,她的脸又红了一些。
跟‘魔法师’推销耐穿的鞋子,这就像是跟杀猪的推荐砍柴刀一样,魔法师又不是天天跑路的职业,要耐磨耐穿有什么用?
在她慌乱的时候,木钟在猜测她的来意。
他觉得,对方十有八九是想跟他搞好关系,以方便借由他是‘北极馆长的弟子’这一层身份,来谋取更长远的利益……
不过,看她的表现,难道是个新入门的菜鸟奸商?或者是伪装成菜鸟模样的老狐狸?
——不管是哪一个,木钟都不会让她得逞。
……
他忽地开口道:“著名的设计师是谁?”
“啊?”
妮尔尼娅没做好草稿,她只知道那个设计师很有名,至于种族、名字、性别……她一概不知。
“我…我不是很清楚。”声音越说越小。
“是达克鱼头,一位热爱陆地的海族设计师。”木钟从放置鞋子的架子上拿起一本薄薄的的介绍书,对着对方摇摆了两下,继续道:“这家店里的鞋子是按设计师的不同,分区域摆放的,这一片的鞋子都是他的杰作。”
这一番话说得对方满脸羞愧,木钟乘胜追击,他故意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语气也温柔了许多:“你是第一次跟人介绍这个吗?”
“嗯。”
“第一次介绍啊……一般来说,这时候不是应该有前辈跟在你身边的吗?”
木钟很有逢场作戏的天分,以前的平凡大叔脸能略微降低目标的防备心,现在的帅哥脸则可以大幅度提升异性目标的初始好感。
恰巧妮尔尼娅又是一位性格腼腆的老实人,她遇到这位貌似‘经验丰富’、态度友好、声音好听、长得又帅的客人,脑子里记着的商人戒训,一下子忘了个干净。
当下便咬住了对方丢出的话饵,聊了起来。
……
因为目标太过纯良,木钟都没怎么费脑,就套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现在知道:这位二十六岁的成年女性名叫‘妮尔尼娅’,是第一次出家门,跟着‘姑姑’从商。
她姑姑是别的魔法学院的教授,现在开会去了。
而她则留在店里,练习销售技巧。
——话套到这里,木钟突然醒觉,这个人好像不认识他诶……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好像正处于没胡子的阶段,对方还真有可能认不出他。
于是,他故意问道:“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吗?”
妮尔尼娅聊得可开心了,她流利地回应道:“没有,怎么了?”
“……”这就很尴尬了。
木钟是想着对方是奸商,才特地浪费口舌去套她话,现在……
只能将错就错了:“那应该是我记错了,请你不要误会,我说这话绝对没有套近乎的意思。”
本来没发现有误会的话,经他这么一说,妮尔尼娅脸上消下去的红色又浮现了回来。
这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木钟有些无语,他把话题引回了鞋子上面:“这双鞋子已经半价了,再买一送一,就不会亏损吗?”
“我们在这里卖的都是亏损了的,姑姑跟我说过,只要一双鞋子不低于两千刻币,随便我怎么卖。”
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单蠢的姑娘!
——木钟觉得自己像极了欺骗小灰狼的大红帽。
太坏了,就算对方是一只未来的奸商,他现在的表现也是太坏了。
突如其来的负罪感令木钟心生不适,他强行挤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嗯哼,不用买一送一,就这一双鞋,我要了。”
妮尔尼娅对此感到很意外:“不需要额外送一双鞋给你吗?”
木钟竖起大拇指,像拍广告似的说道:“我被你的真诚打动了,比起那双多送的鞋子,我觉得你的真诚更加宝贵。”
与其多送一双,他还不如拒绝掉这个,以安抚内心的罪恶感……
“啊——”妮尔尼娅真信了他的鬼话,开心道:“那你毕业以后要来‘风杏籽’吗?”
‘风杏籽’是这家店的店名,也代表她背后所属利益集体的名称。
木钟直接拒绝:“那就不必了。”
……
在拿去买单的时候,木钟给的源刻卡被提示余额不足。
“哦,差点忘了。”
右手接过还回来的卡,左手撩起法袍,并从魔法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装着钱的信封,递给店员:“里面有一万刻币,你点一下吧。”
那是当初拉加镇长给他的报酬,他一直记得自己有这么多钱,但就是不记得去存。
——交易成功——
有了双新鞋是值得开心的事,而瘪了的钱包却会在很隐蔽的地方,一点一点的消去这份用钱买来的开心。
木钟在街上走了几百米,那些越来越淡薄的愉悦终于消耗殆尽,渐渐换成了悔不当初的懊恼。
他走到了一处人少的角落,抬起左手,用右手连续拍打起了左手手背:“你怎么就是控制不住呢!”
同时还在心里怪罪道:我都说了,不要买不要买,你倒好,乘我不注意,偷偷买了,都是你的错!
——周所周知,点击付款的手跟拆开快递后的脑子是相互独立的。
木钟正掩耳盗铃般的教训左手,忽然间,身后传来了‘嘎吱’‘咔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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