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幽深如渊的沈家大宅,陆川眉峰深深蹙起,心知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
若是贸然行动,乃至打草惊蛇,下次恐怕会凶险十倍百倍。
甚至于,根本没有下次。
“后宅通常是家眷居所,以左为尊,右次之,那么,左边定是家主居所,然后就是嫡系子孙,右边则是旁支偏房!”
陆川略一沉吟,将自己代入这个世界之人的思维,目光连连闪烁,打定主意,翻身进入沈家大院之中。
让他为之凛然不已的是,即便是行走在僻静幽暗的角落中,依旧能隐约察觉到,四下里来回扫视,有如刀剑般的锐利目光。
仅仅过了几处偏房,陆川便不得不停下数次,以避开巡逻的护卫。
这等防御力,仅仅是比摩云山庄,那处禁地稍弱而已。
需知,这里是上京城内城,外有百米高墙,巡防司、巡捕司、稽查司等等衙门,重重防护。
即便如此,沈家大宅中,还是有着如此严密的守卫,足可见底蕴之强。
“麻烦啊!”
陆川眯了眯眼,调整呼吸心率,进入假死状态,彷如朽木般矗立在墙角阴影之中,以避开明里暗里的所有耳目。
待得感知中,那些耳目都离开了这一片后,才快速飞身穿过,进入下一重院落。
如此一来,仅仅是穿过外围院落,竟是足足耗去了大半个时辰!
即便陆川极善藏形匿迹,也不由倍感棘手。
甚至于,有那么一两次,都感觉差点暴露了行踪。
“不能再往前走了!”
硬着头皮,又越过几重院落,陆川猫在屋脊边缘,呼吸放慢到了最低,浑身却紧绷如弓弦,眯着眼打量前面幽静的院落。
隐约间,额头竟是有一丝细汗!
吱吱!
甚至于,就连蝎皇在袖口里,都来回窸窸窣窣爬动,透着不安。
“一品绝顶吗?还是传说中的先天宗师?”
陆川只觉浑身僵硬,四肢隐有几分麻木,心跳却好似停止跳动一般,极力控制着全身每一丝力量,控锁住了任何可能暴露自己的地方。
就在刚刚,没来由感受到,一股极为恐怖的隐晦气息,在前方稍纵即逝。
即便有如错觉一般,但陆川相信自己的直觉。
哪怕,对方的气势并不是冲自己所发,仅仅是不经意间的泄露。
但就是这样,所带来的压力,已经丝毫不弱于韩铁钧,这位一品上的绝顶强者!
“前面不能去了!”
无论前面是否一品或先天宗师,陆川都知道,一旦惊动对方,明天今天,多半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一念及此,陆川深吸口气,搬运气血,恢复了刚刚因为紧张,而压抑下来的心跳,还有麻木发凉的四肢。
待得稍稍恢复后,便悄然了下屋脊,向着右侧宅院而去。
果不其然,如他所想一般,相较于庭院深深,森严无比的左院主宅,右边不仅防护弱了一个档次,就连无形中的压力,也是弱了不止一筹。
陆川慢慢将沈家大院的布局,尽数收入眼底,印入脑海之中,没有杀任何一个人,包括仆役在内。
因为他知道,似沈家这等顶级豪门,莫说是仆役,就算是旁支子弟的性命,都不会放在心上。
唯有真正的嫡系,如沈无忌这般的大房嫡长孙,才是沈家的心头肉。
“哼,那就先杀沈无忌,再慢慢弄死沈家满门,只有钝刀子割肉,才能感受到痛!”
陆川悄然退出沈家,回望幽深大院,目光森然闪烁,猛的蹿入黑暗之中,原路返回。
……
时间一晃,三天过去。
临近傍晚时分,镇西王府别苑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若有熟悉京城风貌,消息灵通之辈在此,定会惊讶不已。
这些人,竟然多半都是演武院天才武子,更有享誉上京城的豪门贵公子,甚至于就连甚少露面的名门闺秀都出现了!
“那是奉天府尹赵大人家的千金小姐赵芳雨!”
“嘶,竟然连太师府的三公子李铭少爷都来了!”
“咳咳,我没看错吧?那位是……”
一时间,惊叹声连连,有互相认识的呼朋唤友,不认识的互相介绍。
但无论身份高低贵贱,无人敢硬闯大门,无不是规规矩矩递上请帖,由门子验看无误唱名后,再行进入院中。
哪怕,这里只是镇西王府别苑,足可见镇西王朱家的威势之盛!
与此同时,一行七八人来到近前,当先一人递上名帖,在门子看过之后,放他们入内。
进入大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雕梁画栋,由一整块玉璧组成的影背墙。
转过去,才看到了琳琅满目,雅致非凡的院落。
“别愣着了!”
胡涛低斥一声。
李光亮、陈明远等人,赶忙应和着,佯装目不斜视,在朱云峰的引领下,进入院落之中。
陆川自然也在此列。
但两世为人如他,眼界自然非凡人可比,并未被这院落所震惊,尤其见过了沈家大宅。
与之相比,镇西王府别苑虽然也是不同凡响,可依旧差了不少。
当然,这是因为,一家是别苑,一家是大宅。
若是真正的镇西王府,恐怕也是不遑多让,甚至尤有胜出。
而王府在夏州,天高皇帝远,建成什么样子,哪怕有所违制,一般也管不到。
尤其是,陆川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陆川并未表现的过于特殊,与李光亮、陈明远等人一样,一副被王府豪阔所震慑的样子,目光却一直在来往的人群中梭巡不已。
“希望那小娘皮能安排好,否则,要是跟韩家兄妹照了面,乐子可就大了!”
陆川暗暗嘀咕不已。
要知道,当初在骆驼峰大河帮之中,他可是仅仅稍作改装,便与韩家兄妹真正照面过的。
哪怕当时两兄妹不知道是他,事后也定然能猜出来。
若是被两人在这里认出来,啧啧……
陆川这帮想着,目光在人群中梭巡不已,让他微微松口气的是,并未发现两兄妹。
为了防止露出破绽,他甚至将虎啸刀都藏了起来。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与会所在。
放眼望去,多半都是年轻男子,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竹篮秋菊,各有千秋的俊美女子。
而且,由于常年习武的缘故,这些女子的气质格外吸引人。
不仅是曼妙的身姿,还有那飒爽的勃勃英姿,让人倍感赏心悦目。
宴会还未开始,正主并未出现,甚至在这里的人,也并非今晚最尊贵的客人。
其中,有如胡涛、朱云峰一样的演武院武子,也有如李光亮、陈明远等,应招而来,参加演武院考核的武子。
当然了,还有并未进入演武院的豪门贵子。
这部分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其中有人是不够资格,有人是纯粹进入演武院中镀金,有人是不想进去受束缚。
其中,第一种情况自然是含金量最低的,但能来到此次宴会的,说明非富即贵。
第二种,多半则是出于上京城权力构架的中层,想要更上一层楼,或者说有野心的。
至于第三种,则是背景最强,而且身具不凡天资实力的。
“嗯?”
陆川正观望间,蓦然觉得身后有异,探手抓去时,却见是一个纸团。
走到角落中,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悄悄打开纸团扫了眼,面上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这小娘皮比我想象中能耐更大!”
原来,纸团上写的内容,正是韩家兄妹今天因故无法来参加宴会的消息。
这让陆川更加深切体会到,杨秀娥或者说,此女身后力量的强大。
正这般想着,却陡然见得杨秀娥向这边而来,引得临近的年轻俊杰,更是赶忙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或目不斜视,或正襟危坐。
无它,杨秀娥虽然只是来到上京城几个月,但与胭脂虎朱胜男情同姐妹,更兼天赋非凡,已是四品上修为,很是震慑住了一批上京城自命不凡的年轻俊杰。
当然了,没人知道,这是杨秀娥隐藏了修为,实际上她已经是三品内气境高手。
“陆兄,你可算来了!”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位有着不凡修为的娇女,竟然是向一个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的青年打招呼。
“咳咳!”
李光亮和陈明远狂吞口水,险些被瞪爆了眼珠子。
“陆兄,你们认识?”
朱云峰和胡涛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咳!”
陆川眉头微蹙了下,看到杨秀娥美眸中闪过的狡黠,不由笑道,“我还以为,胡兄和朱兄会认识杨姑娘呢,她可是我们北地凉州有名的女巾帼,怎么,真不认识?”
“不瞒陆兄,如你这般,我也是第一次真正与杨姑娘见面,之前只是耳闻她来自凉州!”
胡涛赶紧解释道。
虽然同是四品,但胡涛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县令,而且已经死了。
而杨秀娥,其父如今已是羊山县县令,放京城算不得什么,但根据他所知的情报,其外公家的来历可是相当不凡。
“秀娥姐,你怎么在这儿啊,胜男姐姐正找你呢!”
正当杨秀娥笑语嫣然,准备与几人说话之际,蓦然斜刺里又有一阵嘀咕声,便听得一声银铃般的脆生生呼喊入耳。
胡涛等人还没回过神来,亦或认清来者是谁,陆川目中已满是复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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