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说擅长洗头倒还真不是什么吹牛皮,他确实经常帮依梨洗头,在依梨生病住院的那段时间,她的一切生活起居都是苏墨悉心照料的,甚至很多苏墨原本不擅长的事情,也都在照顾依梨的那两年里学会,并且变得擅长了。
看到小柔的头发而突然冒出那样的想法,也是苏墨的一点点私欲。
他怀念起当初的那种感觉,想要再重温一下。
眼下两人在开水房用水卡打了两壶开水,路小柔拉苏墨去了洗衣房,这里可以直接接上自来水,还有很多小凳子,学校的女生白天洗头也都是在洗衣房这边洗的。
“来,这是你的毛巾是吧?洗发水,然后是……你没有用护发素的习惯呀?女孩子的头发可是很珍贵的,你以后洗头洗完了注意用护发素保养,下次我来检查。”
苏墨对路小柔说话带着点命令式的训斥态度,就像是……因为太可爱了忍不住想要欺负的感觉,而且她也很顺从地点头答应了,站在一旁看着苏墨倒水。
苏墨先往脸盆里放了些冷水,然后又慢慢加入开水,试了试温度觉得差不多了之后,便让路小柔把毛巾递过来。
“你坐这边呀,我来给你洗头……头发上的发卡取下来给我拿着。”
路小柔规规矩矩地坐在小凳子上,她看上去真的非常小只。苏墨搬着凳子坐了过来,然后拧干了毛巾,先替路小柔擦了擦脸。
“呜……”
“脸上有点脏兮兮的,我先帮你擦擦……”
苏墨擦拭的力道十分柔和,有点在做面部按摩的意思,“冬天的时候也像这样,多用热水敷脸,对身体有好处。但是擦完要记得擦面霜,不要把脸冻坏了。”
被苏墨擦洗过后,路小柔的脸蛋红扑扑的,因为和苏墨靠的很近,她也不敢这样直视苏墨的眼睛,只是呆呆地任凭苏墨摆弄,有点放弃治疗,自愿当成苏墨的洋娃娃的意思了。
“来,把脑袋慢慢后倾下来——”
“这样就太低,再往上抬一点。”
苏墨确定了位置,左手轻轻托住路小柔的额头,右手从洗发水里挤出一些香波,均匀地涂抹在路小柔的头发上,“尽量放松身体,先帮你做个头部按摩。”
……
苏墨哥哥,真的当过理发店的按摩师?
路小柔情不自禁地这样想道。
苏墨确实学过头部护理按摩的一些知识,那都是在为前世依梨疗养的时候学到的。慢慢揉搓,按摩一些穴位,舒筋活络,慢慢释放脑袋的气血压力,苏墨搓了一小会,在路小柔的脑袋上搓了很多泡泡,然后再一遍又一遍地揉搓着。
“这个力道可以吗,路小柔同学。”
“很……舒服。”
红着脸的路小柔除此之外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单手搓洗的苏墨另一只手还要托着路小柔的额头,这样的姿势对苏墨哥哥来说其实相当疲惫,不过他还是很乐在其中的感觉。
呜呜……
苏墨的五指在路小柔的发梢间轻轻揉动着,头皮一直在接受着来自指间的刺激,往复的动作十分的规律,爱抚的感觉也很自然。苏墨揉着揉着,忽然意识到路小柔一直在颤抖不止,像是在幽幽啜泣一般。
苏墨第一反应有点慌张。
“弄疼你了吗……不舒服的话,那不用强撑着,跟苏墨哥哥说下嘛……”苏墨感到很讶异,这上辈子传下来的手艺,怎么到了小号依梨这里就不怎么舒服了呢?
“不是啦,是……”
路小柔吸了吸鼻子,“我……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了。”
“是……什么事情呢?”
怀着一丝忐忑,苏墨原以为路小柔要说的是那些记忆碎片的故事,但这次却不然。
“以前,我妈妈也这样帮我洗过头……”路小柔啜泣着说道,“那个时候,妈妈也是这么温柔的人。”
路小柔从记事起就一直住在“爷爷”家里。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爷爷”家里,除了爷爷之外,还有妈妈。
妈妈不会每天都来家里陪伴小柔,但是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些礼物,有时是布娃娃,有时是新衣服,有时是零食,有时也会像这样,很温柔地给她洗头。
那个时候的妈妈对路小柔还很温柔,因为某些缘故,小柔总是不能离开屋子,她每天除了看电视,就是等待着“妈妈”的出现。
她急匆匆地把她的东西全部打包,领着她去了一间很小、很脏的出租屋。
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那个让路小柔无比怀念的温柔的妈妈,就再也不存在那段记忆里了。
这期间的经历路小柔几乎完全想不起来了,等到路小柔再回到爷爷家时,她已经是个10岁的小姑娘了。
而从那以后,路小柔的人生里就再也没见过“妈妈”的踪影了。
这段经历路小柔在对苏墨陈述时显得很是激动,其实有些内容已经和她之前讲述的身世有了些出入,比如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妈妈再也没出现这段经历,就和这一次的描述不太相符,但她仿佛未曾察觉一般,静静地和苏墨说了这些过去的经历。
苏墨一边帮她揉搓着头发,一边想着那些路小柔没有提到的空白部分。
原来,中间有一两年是和妈妈一起生活的啊——
也许她的妈妈一开始也许是真的爱着小柔的,只是后来……
后来发生的事情,苏墨有点不敢想象。
显然路小柔而今这副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性格,和她妈妈之间少不了关系。
真奇怪呀……明明已经不算是依梨的故事,苏墨听着却仍然有些心脏碎掉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苏墨也慢慢认识到,小柔已经不再单纯的因为她拥有依梨的特质,从而受到苏墨的关注了。
就因为她是路小柔。
也……只因为她是路小柔。
路小柔说着说着就因为哽咽而说不下去了,接着便连声说了几句对不起。
她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讲了些前后不一的说辞。
“没关系的,小柔。”
苏墨轻轻地摩挲着小柔的头发,“先把眼睛闭上,我帮你冲一下头发。”
他护着路小柔的耳朵,用水瓢舀起一些热水,在路小柔的头发上慢慢淋了下来。
也帮着把路小柔的眼泪一起冲刷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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