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团裹在金军的队伍中间,身边一个自己人好像也没有,正在不由自主的往商水方向奔驰。
身后又有五百骑飞驰而至,邴玉戈连忙以旗子作出了指示。
岳飞望见了旗子所指的大致方位,此时他还看不到彤妃的影子,便一骑绝尘往人丛中杀来。
斡准勒硌人多势众,以为这次还和上几次一样,宋军的冲击力和意志都很有限,可是听动静追兵与自己人兵器相击,銮铃声、马蹄声和毙伤者的惨叫声越来越近。
他连头都不回,只要以余光瞄住元妃别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拿马鞭子匆忙往身后指指,两个小谋克扭身去拦那个白袍宋将。
岳飞看到了兀颜彤的背影,她身边一个自己人也没有,正于百步之外被裹挟着前行,岳飞也认准了斡准勒硌,他在飞驰中抽了弓,一下子拽出来两支箭,两个谋克已经带着人迎上来了。
旷野中敌我掺杂往来,有如几十股旋风,这样的情形一般人没功夫射箭,但亲军无论装备还是力量都有异于常军,他们的作用首先是保证主将的安危,两百亲军已经急趋抵住了头一个谋克。
远方人头拥挤攒动,纷乱干扰。
弦声响起,第一支箭穿过人丛疾速飞向伏在马背上一蹿一蹿的斡准勒硌,从后边洞穿了他的皮护项,他趴倒在马脖子上又跑出去四五步,沉重的身躯将失去平衡的坐骑都压跌了。
第二箭射落了后边的谋克,前来拦截的金军从他身后惊声溃退。
跑在前边的谋克在心虚之中迎住了宋将,与他冷冽的目光一对胆气泄散,被他驰过去时以极快的一枪刺死了。
兀颜彤看见斡准勒硌像条口袋似的扑跌坠地,箭被他的皮护项卡了一下,只从下巴底下钻出来两三寸。
她尖声叫着策马往远处跑,在飞驰中一直夹住她的十多人中有五六骑脱离她,急叫着,“快去抢回孛堇来,别落在宋军手里!”
西岳的五百名亲军自发上前阻截,作战要看大斩获的,岳飞追向彤妃方向,朝亲军喝令道,“让他抢!”
兀颜彤身边的五人被朱老大缠住了两个,一个被岳飞抡枪砸倒,另两个在兀颜彤另一边,岳大帅到了她身边说道,“彤妃请速随我走!”
彤妃看到了岳飞,两马相错已与她近在咫尺,她满脸的惊恐不甘,举着铁剑突然朝他腰里狠刺过来!
……
吴芍药带着王妟在郾城东门外眺望,那团蔽日的黄尘又远了,很快她们看到四五位张宪亲军护送着兀颜彤跑回来,吴芍药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谢天谢地!可以和九哥交待了。”
兀颜彤完好无伤,但面无血色,手中的那柄铁剑也没有了,几个人驰到了近前,跳下马来见吴娘子,个个面色不善。
吴芍药惊问,“既然人已救下了,怎么就你们几个人回来,我兄长呢?”
一个人忿忿然,示意兀颜彤,“……”
立刻另一人打断他道,“快传大帅的军令,”他就住嘴了。
吴娘子问,“大帅和那些人怎么样了?快讲!”
这些人回禀道,“大帅还不能回来,他让我们护送回彤妃,传令董先、王万两位统制即刻率本部出击,同他一起杀向商水完颜宗翰的主营。”
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人都救回来了还要去商水。
吴芍药还顾不得问兀颜彤怎么样,看上去兀颜彤有点吓傻了,看几位亲军的表现,救她时一定大费了不少周折。
幸好徐庆人马也赶到了,但全都加在一起也就董先和王万五千人、徐庆三千人、邴育戈两千,怎好就去攻完颜宗翰?
她说,“在这里的两千五百亲军也去吧。”
来人说,“大帅专门叮嘱过,他们不必去,要在这里护卫吴娘子。”
吴芍药说,“我进了城不必这么多人,去两千亲卫助阵,这里给我留五百人即可,军情万变请即刻出击!”
各部闻令同时开拔,一齐往商水方向去了。
吴芍药和王妟这才检视兀颜彤,看她惊魂未定,好在连点皮儿都未破,只在后腰的衣服上沾了一点血迹也不是她的。
两人不停的埋怨她怎么不听吩咐,“我不叫你出城你偏出,岳大帅亲自去救你,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吴芍药急切中话也不怎么好听,“好悬连安康都没脸回去了!”
看兀颜彤很委屈,眼里转着泪光,吴芍药才罢口,她还记着王妟的规劝不打算再去冒险了,可也不说进城……
十几里开外的地方,失了孛堇的数千金军抢起主将的尸身溃退而走,岳飞挥手止住一窠蜂,不叫邴育戈和朱老大追了,但在原地整军,也不说撤回。
刚才,兀颜彤在这么近的地方突然刺他的那一剑,岳飞毫无防备,拿枪杆子一下子将铁剑给她碰飞了,剑尖在他右小臂上划了一下,岳飞挂了点儿彩,也就是她力气小,伤的不算重。
在兀颜彤另一边的两个金军一看要不敌,一齐驰过来挥刀朝兀颜彤砍来,“快杀了她,别叫这娘儿们再回到宋营里去!”
岳飞手快,一探手将她从鞍子上拦腰抢走,刀才劈空了。
有两个右军亲卫在近处看的太分明了,等到兀颜彤离开之后才气愤的说,“大帅,她明明要行凶啊,我一直未见她挥剑抵抗,偏偏就在那一时!”
岳飞道,“此事不可乱讲,那时敌我不辨,她拿着剑胡刺自保难道不行?这是康王殿下的侧妃,你们都将此事给我忘了,在吴娘子面前更不能不知轻重的乱讲话!”
只要存在万一误判的可能,此事也不能由他去说,彤妃在安康这么久都无异状,岳飞都见到过的,冒然说出去要是真弄错了呢?
即使此事属真,也不能排除她突闻大勃极烈就在商水,于情急中偶然出现过一次动摇,两个金将在最后时刻要置她于死地,难道对兀颜彤不是触动?
即使有人揭露,兀颜彤回去后很可能不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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