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见到尹待檄的时候,赵构将这个设想和尹待檄一说,尹待檄也赞同,于是马上起草给临安的奏章,提请将安康划入利州路,只不过此时,奏章已须递送给太上老皇爷了。
从吴芍药希望临安速立太子的话中,赵构能猜出她此时关心的是什么,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姑娘,又是个在他面前不怎么掩饰的人,吴芍药一定是很想做这个太子妃,但她更希望九哥尽快确立在兄弟中的地位,先做了太子才行。
随着大哥让了位、又去汴梁守城,三哥在东平府一带自拉着义军战斗,五哥赵枢、六哥赵杞、七哥赵栩全都去工部做事,个个都掌管起国内自成一个体系的事务,赵九哥的身份多多少少有些被他们削弱了。
——如果不是大战在即,一个掌管全国兵马的赵九哥,和管着国中锻冶的赵五哥,管着全国纺织的赵六哥,谁又比谁轻多少?
如果再考虑上长幼排序呢?
吴芍药也猛然多出了不少的竞争者,才短短的几个月,康王再也不是从明州仓皇出海时,身边只带着她一个人了。
临安有邢秉懿、田春罗、小潘、扈三娘、小詹、小艾,还有个刚刚跑去的雁翎妃,安康有余丽燕、斡勒妹、兀颜彤,王妟。
有的人是去韩州以前吴芍药自已拉到身边来的。
有的人是从韩州回来以后,吴芍药挡也挡不住的,因为她们到康王身边的时间比她还要早、资格比她还要老。
有的人是赵桓给划过来的,大哥赵桓在临安发落吴乞买身边那些女子、将她们一个个分入兄弟们府中的时候,好像是一件非常有仪式感的政治任务,首先身为一个囚徒不该有这么多的女人。
另外吴乞买在上京怎么对待宋室的那些帝姬和宫人,临安就该怎么对待他,在这件事上,兄弟们家中的夫人们没有一个敢吱声,那么吴芍药身为一位忽然悬了空的贵妃,更不可能打滚儿放泼的拦着。
赵构知道吴芍药偶尔便会显着很不高兴的原因,这是有苦衷的。
到达安康并将生活安顿下来后,八王妃斡勒妹对赵九哥的态度,和在汴梁时已经不大一样了,她不再遮遮掩掩,不再拿自己是个战利品,很自然的跑过来给赵九哥端个茶,研个磨,歪头看他写字,问这个字念什么,偶尔还要跑到赵构书房的内室,去给他铺好床。
兀颜彤看向赵九哥的眼神,偶尔更是火辣辣的,带着引诱和讨好的味道,这是个没经历过儒法熏陶的女子,不太懂的举止的矜持和分寸,但也是个心似浮萍的人,急于在新的环境中赶快确定自己的位置。
如果说这两个女子从临安来汴梁,还是赵九哥为了撑面子,那么此时两位帝姬也从设野马和赛里手中获救了,她们随着康王再到安康来,就是来共同战斗、共同协助康王做大事的人了。
余丽燕获封康王府侧妃这件事,对她们好像有着强烈的示范作用。
她们偶尔还会参与到时事的讨论中来,就某事插上一两句话,很真诚的说出她们的判断,说错了也不怎么难为情,因为都已经是自己人了。
那个吴乞买是谁?兀颜彤就算知道他曾是谁,也不会刻意去想了,计划周密的逃跑被赵桓一把抓住以后,吴乞买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了,丧失了唯一的一次翻身的大好机会。
就算吴乞买以后还能翻身跑回上京去,但那时他的身边更不会缺少各种各样的女人,兀颜彤曾经受到的极宠已是老皇历,自从到了康王身边之后,她自知在吴乞买的心幕中已经不再值钱了,不被吴乞买诅咒已经很可以了。
而赵九哥对她们,则是属于正在产生兴趣的人。
吴娘子对两人的表现,至少在表面上还未表示出过多的反感,好像因此还赢得了两人对吴娘子的充分的敬意。
可是赵构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应该赶紧表示些什么,吴芍药有时候正处在发作和不发作之间,有时候明明看到元妃正用意于赵九哥,不停的在那里眉目传情,吴芍药却施施然的走开了,好像很不在乎,甚至嗤之以鼻。
这很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在这天晚上,看到斡勒妹端了茶放在桌子上,又扭去书房里铺被褥,赵构便对她说,“不必铺了斡勒妹,孤今晚要到吴娘子那里去商量些事情。”
斡勒妹就在康王书房的卧室门边站住了,飞快的瞟了康王一下,好像在揣摩赵构刚才这句话里表达了什么态度,和她正要做的、这件越来越自然的铺铺床的事,有没有必然的关联和暗示。
康王看着她说,“你刚刚生过病,到安康来又一路劳顿,快去休息吧,明天带几个女侍卫到城内,给孤找两个善于雕刻的好木匠来。”
斡勒妹立刻说,“大王,我在汴梁生病只是对别人说的,你怎么也这么说?”
康王笑道,“可是你的手脚确实很凉。”
斡勒妹道,“安康比汴梁暖和多了,风也不那么干燥,你看没看到外面的树叶子也比汴梁新鲜,我的手脚其实早就不凉了,脸也常发热,不信你摸摸。”
说着就走到赵构的书案前边来,把手朝他伸出来。
她的身材不高,但很匀称,在这些人里好像是最矮的。
康王坐在椅子上稍稍抬起眼来就能和她对视,握住她的两只手时发现她的脸腾的红了起来,都晕染到耳朵上去了,眼睛里水汪汪的。
她的手果然不凉,康王笑道,“孤还以为你们北国的女子都不会脸红。”
斡勒妹低声说,“你就胡说吧,那是她还没遇到心动的人。”
又补充说,“可能兀颜彤不大爱脸红,她是更北边的外族人和我们不同,我们都羡慕赵福金,以前好多的夫人王妃不论见没见到过四帝姬的,都偷偷打听着模仿人家,学成啥样子的都有。”
赵构不去想赵福金了,想那些金国的夫人和王妃们东施效颦的样子,不由的哈哈大笑,对她说,“别忘了明天的那件事。”
她轻快的离开了。
赵构自己坐了一会儿,起身到吴芍药屋中来,看到她正和王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摆弄什么东西,一见他来还立刻匆忙的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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