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小看多这一层的管理,行商们经这条路再往兴元府麻烦也就多了一层,做买卖要算成本,顺着汉江往荆州去很顺溜,凭什么隔山迈岭的非要往西去?
慢慢的东西大路上的货物和人流就降下来了。
那个时候大唐的都城在长安,自然不希望前往大后方四川的半路上,从兴元府安康往东再开个偏门漏风,更不希望隔着一座秦岭的襄阳份量太重,甚至尾大不掉,那时候由长安去襄阳有专门的路,就是经商州附近的武关。
在这次襄阳金军向兴元府的进攻过程中,鹘沙虎的大部人马就是止步于均州和安康郡交界,而安康城安然无恙。
眼下的形势可就跟唐代大不一样了。
赵构到了安康之后,东面河淮一带是他预设的主战场,道路必须进一步打通,以利于军情的快速传递。
向北的道路要方便给张德远以支援,又要提防万一张德远在陕州失利,被金军沿着这条路顺利的越过秦岭南下,以致威胁到安康。
在一路上,康王和岳飞多次议论到了这个问题,从安康越过秦岭北去的各条山道、小路都要认认真真的巡察一次,在所有可能过人的地方设置哨卡,以防金军以小股奇兵渗透、突袭安康郡。
天未黑时,这支小小的队伍提前在山谷中的小路边宿营,搭设帐篷,在涧溪边埋锅烧饭。
康王对岳飞道,“大帅你看这山林里归鸟鸣窠,我们去打些野味如何?”
岳飞说,“殿下箭法如神,入使金营时曾一箭震慑住二太子完颜宗望,臣一直有个愿望要领略一番呢。”
康王笑着说,“那可都是谬传,这次我们少带些人,晚餐能吃什么还要靠大帅施展!”
于是,赵构与吴娘子说了一声,与岳飞只带着五六个善射的亲兵,离开大道往山林中来。
岳飞的这张弓正是赵构在亲征黄天荡之前,委托银青光禄大夫李纲转赠,入了林子之后赵构有意不开弓,岳飞会意,知道康王想看自己的箭法,于是也不客气,频频施射,箭无虚发,手下的亲兵个个都能发箭,并屡屡获中。
赵构一箭未射,连弓都未摘。
岳飞道,“大王不射么?”
赵构看了许久,知道自己的这两下子再不含糊也压不过岳飞,天色越来越黑,万一射空岂不露了怯,于是昂然道,“有大帅及手下健儿,孤无须出箭!”
岳飞道,“这叫作真人不出手。”
恰见林梢上一道黑影一掠而过,亲兵说,“是鹰归巢,往那边山崖上落去了。”
康王道,“大帅能射鹰吗?”
岳飞还未答,亲兵道,“我们大帅从来不射鹰。”
康王道,“为何不射鹰?孤很好奇。”难道岳大帅也有射不准的时候,是而不愿出手?
岳飞道,“臣素喜鹰,因而不射。”
赵构一看,在他们所携的收获里果然以走兽居多,岳飞道,“鹰以走兔田鼠为食,而那些东西都是祸害农稼的。臣非不能射之,鹰飞唯高,翔之又稳,臣有硬弓很容易射它,但家父生前喜鹰,还为臣取字鹏举。”
康王道,“大帅之言有理,那么孤往后也不再射鹰了!”
亲兵问,“大王原来也能射中鹰,这活儿可需要臂力和反应。”
岳飞道,“哪能这么说话!完颜宗望的铁弓在金国位数三甲,连他都被殿下震慑,何况区区一只鹰?你们看燕妃的箭法如何,诛娄室射设野马,放在任何一支军中也不容人小视,很明显燕妃的箭法与殿下还差一大截!”
赵构点头道,“大帅,又被你说准了!余丽燕的箭法与孤比差着许多,努努力,下下夫或可赶上吴娘子。射娄室时也是有岳云相助,射设野马又承岳雷从旁干扰,不过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个成绩也算不错。”
亲兵十分夸张的惊叹道,“哇!这么说大王的箭法快赶上我们大帅了!”
岳飞断喝道,“怎么说话呢!”
林中射猎就讲究不惊动,说话也不能太大声,不然拿着弓一进去把什么都吓走了。
看来岳飞是真急了,声震林端,不远处的密林丛里猛的惊起一片小鸟,“扑棱棱”乱飞,康王一箭往最密集处射去,“中了!”
亲兵跑过去将箭拣回来,上边穿着两只山雀。岳飞问亲兵,“殿下的箭法怎么样?这么小这么灵敏的山雀一箭射下来两只。”
康王哈哈一笑,这个成绩有点出乎意料,他不说箭,而是问道,“岳云的武艺一定是大帅从小传授吧?”
哪知岳飞说,“他是臣收的义子。”
“义子!”
“靖康二年臣在北方与四太子作战,两军在营前厮杀的难解难分,金军后营忽然大乱,以致阵脚动摇,原来是这小子不知从哪跳出来,拿两根铁杵,独自一人突入金军后营,击杀金军两百多人。若非臣及时赶到,他也就力竭悬危了。”
岳云身负与金军的深仇,十岁出头便有这样的战绩,当时连岳飞都惊讶了,因为那个时候金军的战力比眼下还要强,随着得到土地的增多,金军的人员构成也复杂起来,战斗力有所下降,但最初的时候,金兵几乎未尝败迹,连普通的金军小兵也是不肯服输的,却被一个少年击杀了这么多。
如果一开始还有岳云突然跳出来突袭的先手,但等到他击杀十几人之后,对方也反应过来,那可就是纯粹的硬碰硬了。
岳飞见他臂力过人,击杀金军全凭的蛮力,心中十分喜爱,加之他本来就姓岳,岳飞便将他收作了义子,有机会便点拨他三招两势,岳云的武艺进步非常之快。
康王道,“原来如此,孤曾一直奇怪,岳夫人李娃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两个小公子却都上战场了。”
岳飞道,“大王有所不知,臣的二子岳雷也不是李娃生的,是先妻刘氏所生,母亲和我说,刘氏在逃难中死于兵乱,岳雷七岁后是臣的母亲一手带大的,那时臣在军中一点照顾不了他们,我从军之日,便是与刘氏永别之时。”
不期然聊到了不该聊的,康王赶紧转移话题,几人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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