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羊城格外热闹。
仿佛整座城市都被霓虹灯给笼罩着。
车声、人声、音乐声等等喧杂在一起。
整个城市仿佛黑白颠倒过来,白天整个城市正在沉睡,到了晚上才苏醒过来。
何四海坐在休息椅上,看着人来人往。
有面容匆匆的。
有欢声笑语的。
有悠闲自得的。
……
这就是人间吗?
见多了生死,何四海感觉自己的情感似乎都变得淡漠了许多。
其实人害怕的不是死亡本身,害怕的是未知,害怕的是离别……
何四海心里隐隐有些明白,自己这样的状态有点不对。
就在这时,窦小龙提着灯和他妈妈一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神仙大人。”看到何四海,孟彩霞就要给他跪下来。
何四海赶忙把她给搀扶住。
“这里人来人往的,你不用如此的。”何四海道。
孟彩霞以为他不想被这么多人知道,也就没再强行跪下感谢。
“神仙大人,谢谢您帮助小豆,谢谢您……”孟彩霞双手合十,不停地鞠躬感谢。
即使如此依旧引起很多人的目光。
“我帮助小豆,也是收了报酬的,所以你不用如此。”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还是带着小豆去转转吧,这……这是你们最后团聚的时光。”何四海想了想说。
孟彩霞并没有带儿子立刻离开,而是满脸期待地问:“神仙大人,我能向您请教一些问题吗?”
何四海看了一眼旁边紧紧拉着她的窦小龙点了点头,“你想问什么?”
“孩子他……,窦德龙杀了我儿子会有报应吗?”她满脸愤恨地道。
“会有。”何四海道。
“什么时候?”她有些急切地问道。
“在他死后。”何四海道。
孟彩霞闻言有些失望地道:“活着的时候不行吗?”
“活着会有法律制裁他的。”何四海道。
“他已经被抓了。”何四海又补充了一句。
“他会被枪毙吗?”孟彩霞面露喜色地道。
何四海摇了摇头。
“我……我没什么文化,不太懂这些,能问一下他会被关多久?”孟彩霞面色有些赧然地问道。
“如果他一口咬定是失手打死的,最多会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何四海道。
他问过丁敏,丁敏告诉他的,即使法官判了,出入也不会太大。
孟彩霞闻言愣住了,然后满脸失望地喃喃道:“太轻了。”
“时啊,太轻了。”何四海轻轻说道。
“神仙大人,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吗?附近有个动物园,我明天想带小豆去看看。”孟彩霞忽然开口乞求道。
何四海看她神色平静,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愤恨模样,心中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您,神仙大人。”她向着何四海深深的鞠了个躬。
“谢谢您,神仙大人。”旁边的小豆学着妈妈的样子,也给何四海鞠了一躬。
“去吧,去吧。”
何四海摆了摆手,他买了明天早上的机票,看来只能改签。
“神仙大人,你只能帮诡完成心愿吗?”孟彩霞临走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
何四海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然后孟彩霞拉着儿子转身消失在了茫茫的人群之中。
……
何四海把机票改到了周一的早上。
他想尽可能多地给小豆母子多留一些团聚的时间。
按说小豆心愿已经完成,他应该回归冥土。
但因为何四海没有收取报酬,一直拖延着在,但也不能拖延太长的时间。
因为太长时间,账本会帮忙收取的,没人能欠接引人的账,那时候对小豆来说,伤害更大。
但是第二天晚上,小豆母子二人就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何四海呆愣住了。
因为昨晚见到的是一人一诡。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两只诡。
“你为什么……为什么……”何四海有一种淡淡的,说不出的悲哀。
“这样我就能一直陪着小豆了,要不然黄泉路上他会很孤单的。”孟彩霞一脸轻松地说。
“唉~”何四海无奈地叹息一声。
“你是在哪里自尽,我让人帮你把……”
“不用,接引大人,我想过很多死法,本来想上吊的,但是怕给房东添麻烦。
想要跳楼,又担心砸到别人,又给政府添麻烦,正好小豆说想要看看大海,所以……,这样就不会给别人添麻烦了。”孟彩霞平静地说。
何四海愣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接引大人,我现在是诡了,能麻烦您帮我完成心愿吗?我可以付给您报酬,我把我离婚后攒的钱都给您。”
何四海看着她,深深地叹息一声。
“你是想报复你丈……窦德龙吗?”
孟彩霞满脸期待地点了点头。
何四海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孟彩霞脸上期待尽去。
他最终还是开口道:“阴世有阴世的规矩,人间有人家的法则,接引人是不能干涉人间法则的。”
“不行吗?”孟彩霞闻言满脸的失落。
“他被抓,已经受到了惩罚。”
“太轻了。”孟彩霞几乎用吼的道。
然后泪水滚滚而下,活着的时候没有希望,死了还是没有。
她转身拉着儿子就想走。
“等等。”何四海叫住了她。
“接引人不能帮你,但是我能帮你。”何四海说。
满脸泪痕的孟彩霞不解地看着他。
“我是人,不是神。”何四海道。
然后掏出了账本,翻到最后一页平安娘娘。
轻轻摸索着上面的图案。
账本上顿时无数青烟升腾而起,然后缠绕在了孟彩霞的身上。
孟彩霞和窦小龙满脸的惊慌。
“别担心,不会伤害你的。”何四海安慰道。
这过程很快,几乎眨眼之间,孟彩霞就变成了一副平安娘娘的模样。
只不过脸还是她的脸。
“妈妈,你好漂亮。”窦小龙说。
孟彩霞也一脸好奇,小心翼翼打量着自身的新造型。
同时她脑海中也明白,她现在能做什么了。
“谢谢你,接引大人。”孟彩霞道。
“不用谢,因为接引人没有接下你的心愿。”
孟彩霞闻言有些恍然。
“谢谢你,何先生。”
这一次何四海点了点头,“不用客气,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两件事情。”
“何先生您请说。”
“有的时候,活着会比死更痛苦。”
孟彩霞闻言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另外不要让小豆离开你的伞下,要不然他会回归冥土。”
何四海说着,把手伸向窦小龙的面前。
窦小龙赶忙把他珍藏已久的五块钱小心翼翼地掏出来。
然后放在了何四海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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