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从麻醉里醒过来,整个人冷冰冰静悄悄地躺在那儿,如果不是胸口有轻微的起伏,他几乎要认为她的生命已经完全从她身体里悄悄流逝。
“对不起……”他低低地嗫嚅着,心情复杂莫名,是对她,也是对莫砚秋。
他真的亏欠她们太多太多,而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允许再有遗憾!
夏至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脸疲惫趴在床边的裴曜辰。
还是那般英气而精致的五官,眉宇间还是缠绕着让她捉摸不定的几分小忧郁,一眼看去,和往日里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往日里,他在她心里是敬仰思慕的大英雄,是一见就禁不住心起阵阵涟漪的性感男人,而现在,他却已经变成了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大魔王,邪魅颠乱又恐怖……
想到他红着眼像要摧毁般撞击着她脆弱的身体的画面,夏至的心狠狠颤了一下,咬牙坐起,轻轻地拔掉手上的针管,掀被下床就这样赤着脚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
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地向后望去,生恐他随时随地会醒来捉住她,又是一番恐怖的侵犯。
幸运的是,当她打开门踏出房间,他都一动不动。
夏至悄悄地掩上门后,这才暗松了口气,拔起脚就往电梯口冲。
当终于冲进电梯里,看着顶头的数字在不断的变幻时,她那一直紧揪的心也在一点一点放松。
只要逃出医院坐上计程车,那就意味着她自由了,而崭新的一轮逃跑又将开始了。
不同的是,从前她总是忙着躲避裴峻山,而这一次却是逃避她曾经那么想靠近的裴曜辰。
命运真的很出人意料。
她悲哀地意识到,其实在遇到裴曜辰的第一次开始,她的人生便像被一只大手操控着走向越来越可怕的深渊。
可她不愿意服输,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肯就此罢休!
谁规定她夏至的人生就是个大写的悲剧?
想到这里,夏至咬牙紧紧攥紧了拳头。
——叮咚
电梯门缓缓开启,夏至举步走了出去,可还未来得及跑,就被一只从斜里伸过来的手给紧紧拽住了。
她一惊,转头一看,不由脸色大变。
裴曜辰!
他竟然在这里?!
显然,从她下床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醒了吧?
一直强忍着不惊动她,只是为了给她上演一出守株待兔的戏码,让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多么的愚蠢可笑!
夏至又羞又恼,低声说道:“裴曜辰!你最好赶紧放开我!要不然,我要去派出所告你!”
裴曜辰挑眉,“告我强奸?还是告你入室行凶抢劫?”
夏至胀红了脸,“告你强奸,是我有真凭实据!我相信我穿过的衣服一定留有你体液!我当时又是什么样被送进医院的,有大把的医护人员可以作证。人证物证俱在你抵抗不了。可是,你说我行凶抢劫,又有谁作证?裴曜辰,请你要指挥一个人,也要拿出真凭实据来!”
裴曜辰冷笑,“夏至,你别忘记了,我那张支票是由你执笔签出去的,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据。而且,你行凶之时,那个女孩可是最好的人证。别以为你帮了她,她就会帮你。告诉你夏至,在金钱面前,亲情都可以被忽视,更别提你和她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
夏至狠狠啐了他一口,“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裴曜辰挑眉,拿出手机放到她面前,淡淡地说:“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
夏至定晴看去,只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女孩的模样,她一脸惊慌失措地说:“夏至,我很感谢你为了帮我而不惜乔装打扮进入裴家作佣人找裴先生借钱,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了帮我而打伤了他,并且自作主张地签了那张支票,你知道吗?这是犯罪!太可怕了。这张支票我不能收,我已经还给裴先生了。你也赶紧好好向他认个错吧,裴先生是好人,只要你态度诚恳,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看到这里,裴曜辰收回了手机,淡笑道:“怎么样?”
夏至愤怒至极,“裴曜辰,你对她怎么样了?你是不是不仅要回了钱,还用非常手段为难了她?你是畜牲吗?你知不知道她等着那笔钱救她妈!”
裴曜辰冷笑,“她出卖了你,你却还担心她,夏至,我真的奇怪你的脑子到底是由什么组装的!”
他说着恨铁不成钢似地用力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她就算出卖我也是给你用钱逼的!她无法选择!”夏至愤怒地拍掉了他的手,谁知这一用力就脑子一阵眩晕,眼前一黑,身子便软了下去。
“你这个笨蛋!”裴曜辰气急败坏地抱起她走入电梯。
“不准你碰我!我嫌你脏!裴曜辰!你听到没有?我嫌你脏!你让我恶心!”夏至闭着眼睛忍着一阵阵晕眩仍然挣扎着想要摆脱他。
裴曜辰冷冷地喝道:“别再乱动!再动我就要吻你了!而且,更过分的事情我都做得出!”
夏至一听,猛地睁开了眼睛,恨恨地瞪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你是畜牲!”
“如果我当畜牲,才能让你俯首帖耳的话,无所谓!尽管把我当畜牲好了!最重要的是,畜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远比做英雄痛快得多了。告诉你,我现在感觉正正好。所以,别惹我,畜牲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裴曜辰冷冷威胁。
“不要脸!”夏至低斥,一低头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用力再用力。
裴曜辰痛得脸直抽搐,可是却没有阻止她,只是镇定自若地抱着她走出了电梯回到了病房。
她一直不松口,他便一直抱着她,尽管明显地感觉到有血迅速地流逝,却仍然满心柔软。
只要她活着,还活得和从前一样有斗志,那他付出一点血的代价又如何?
天知道她气息奄奄地躺在他怀里时,他有多害怕?
那个时候,他真的恨不得拿刀捅自己!
而现在她所有的反应,都在证明她还活力四射地活着,尽管身体虚弱,可还是努力地在抗争着,是他最最熟悉最最温暖的小强……
夏至一直咬一直咬,直到嘴巴里充斥着他浓郁的鲜血,直到牙龈都咬得酸痛不已,这才恨恨地松了口,仇恨而愤怒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裴曜辰!我真的很恨你了。不是由于你对我残暴,而是因为你硬生生地把一个可怜无辜的女孩逼到了那种不堪的地步!你让她这一辈子都会生活在罪恶的愧疚之下了!你轻而易举地用金钱摧毁了一个人的人生!”
“是吗?可她却不一定这样认为。而且我敢打赌她还觉得很幸运。因为我不仅没让她还钱,而且还给了她一笔这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如不出所料的话,她现在已经带着她妈远走高飞去旅行度假去了。这样极尽奢侈的人生,难道不比她从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生更精彩吗?”裴曜辰平静地将她放到床上,再慢条斯理地给她盖上被子。
她冷笑,“是啊!你厉害。你是仁慈伟大的上帝!你想让人进天堂就进天堂,想让人进地狱就进地狱!你真厉害!有钱真了不起!”
裴曜辰摆了摆手,“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永远都不会有结论的话题。还是好好躺下来休息吧。休息好了,才有力气继续质疑我反驳我抗争我。我不会拒绝你的挑衅,你知道的,和你这种智商的人争论实在让我很有成就感!”
夏至越发气恼,索性扯了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包了个严严实实,当真闭上眼休息。
和他再作口舌之争毫无意义,接下来该做的是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如何从他身边离开。
裴曜辰皱眉,扯了扯被子的一角,“不要捂得这么严,小心缺氧,智力越不够用!”
夏至不言不语不动。
裴曜辰无力地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想了想,突然记起她一整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急忙起身站起,去把管家亲自送过来的血燕粥和开胃小菜端了过来,说道:“坐起来喝点粥再好好休息吧!”
“别烦我!”夏至没好气地低吼。
裴曜辰威胁,“我数三下,三下之后你再不起来乖乖吃东西的话,有人要倒霉。你知道的,我一向说话算数。”
夏至猛然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愤怒地握拳低吼,“裴曜辰,你除了这招,还有没有新鲜一点的招?”
裴曜辰淡笑,“一招有用就够了,干嘛要费脑子想新鲜的招?我不像某人没事老爱折腾些有的没的。”
夏至咬唇,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碗三两口喝完了,将碗扔回给他,冷冷地问:“满意了?”
“表现不错。下次继续。”裴曜辰满意地笑,自盛了一碗坐一旁慢慢吃了起来。
夏至看了看他,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心里憋屈得慌,深吸一口气,违心地说道:“裴曜辰,我仔细想了想,你说得对,是我先对不住你。我不该明知道你是好人的情况下,还冲动地打晕你,并且私自拿你的钱给那个女孩。我相信,如果我把那女孩的真实情况好好跟你说的话,你一定会像当初帮助我一样无偿帮助她的。是我过于冲动了,这才导致当时本来就神智不清的你粗暴地对我下了手,是我活该。我想我们都受到了教训,我们应该两清了。”
裴曜辰淡笑,“嗯。这话听起来还像是人话。”
夏至见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显然心情不错,便趁机说道:“看来你也认同我的说法。既然我们达成了一致,那么我们不必再彼此纠结了。我觉得身体还不错,不必住院浪费你的钱了,你也不必硬要留我下来,省得话不投机惹你生气。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吧?”
“有句话你说得对,我们不必再纠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因为我已经有了新的定义,那就是从现在开始,你要做我裴曜辰的女人。”裴曜辰邪魅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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