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恋红裳》144 失明

    “程大人，您怎么可以就这样放简昆离开了呢。他若是在桐巷遭遇了危险可如何是好？”
    范晨逸急红了眼，急匆匆地跑到程启仁的营帐中质问。
    程启仁正在观摩着霓光的地图，双手背于身后。
    “我自然知道他回了桐巷会有危险，可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这个做师父的可强求不得。”
    “可是。”
    范晨逸似乎并不认同程启仁的看法，他不由得担忧起了简昆的安危。
    “你放心，简昆若是出了事，我这个做师父的定不会袖手旁观。”
    卯时，清宁宫中，孟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觉面前一片漆黑。
    她大惊，又挣扎着眨动了两下杏眸。
    可眼前却是一如既往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宛儿，宛儿。”她惊叫，双手在身前来来回回的摸索。
    慕容宛匆匆地赶来，却看见孟莲双眸无神地呆望着前方，失去了往日应有的灵性。
    “宛儿，我的眼睛。”
    孟莲眉心紧锁，瘦削的面庞是难以言说的悲苦，“我的眼睛。”
    慕容宛顿时慌了神，“娘娘，您怎么了？”
    “宛儿，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的嗓音沙哑着，无光的杏眼中透过两道泪痕。
    “怎么会这样，我这就去禀报太后娘娘。”
    慕容宛说着，便要离开，纤细的手臂却被孟莲死死地拽住了。
    “不，宛儿，你一定不要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
    “若是她们都知道我眼睛瞎了，那我日后在这深宫中的处境……”
    “你放心吧娘娘，除了太后，这皇宫中不会再有人知道。”
    巳时，乾清宫，洪毅正于御榻前闭目养神。
    “陛下，孟荀来了。”小木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让他进来。”
    洪毅漫不经心地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折扇，唇角是抹意味深长的轻笑。
    “草民孟荀拜见陛下。”
    孟荀说着却并未向洪毅行跪拜礼，只是微微的作揖。
    “你为何见朕不跪？”洪毅定定地望着他，眸色中多了几分冷意。
    “跪拜适用于君臣之间，草民并非臣子，为何要跪？”
    孟荀一句话竟噎得洪毅说不上话来。
    做了这么久的鲸帝，他自是见过对自己不敬的。
    可是像孟荀这般明目张胆的，倒是屈指可数。
    “你这般大放厥词，就不怕朕伤及你的性命？”
    洪毅冷眼一笑，倒觉得孟荀勇气可嘉。
    “不怕。陛下是海之骄子，自不会与我这等草民计较。”
    “更何况这天下子民的性命本就握在鲸帝手中，早已身不由己了。”
    孟荀言语坦率，却让洪毅听来有几分舒心。
    “既是如此，你可愿意做我鲸朝的臣子。”
    “考取功名可是多少书生梦寐以求的事情，你不会不在乎这份荣誉吧？”
    洪毅的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与此同时，看着孟荀的眼睛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在乎又如何？不在乎又如何？”
    “这世间万物也不过是鲸帝眼中的棋子罢了，草民们的想法又有这么重要吗？”
    这些话足够的犀利，让洪毅听来还带着几分熟悉。
    他曾经也这般看待高高在上的父帝。
    然而直到有一天，他自己登上了这个帝位，他才发觉这场权力的游戏让他多么的痴迷。
    “你说的对，因为你们生来低贱，所以你们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无法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甚至是守护自己心爱的人。尊卑贵贱本该如此，这便是天道，违天者死。”
    洪毅丝毫不顾及地吐出这般冰冷的话。
    他不会逢场作戏，也没有父帝那般虚伪的帝王面孔。
    与其在臣子众生面前假装善良仁德。
    他更愿意告诉整个霓光，他就是个残忍的君王，彻头彻尾的冷血。
    “所以，你要强娶我阿姐，即便她心中没你，即便她另有所爱。”
    “你可以不择手段的将她收入自己的后宫，令她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孟荀将牙关紧咬，眸光中透着几分凶色。
    “是又如何？朕能看上她，便是她的福分。”
    “做朕的妾室是多少女子寻求几世都求不来的福分，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洪毅的眸中没有丝毫的悔意。凡是他看上的东西就必定是他的。
    即便是毁也要毁在他的手上，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信条。
    “是，你几乎拥有了一切，可是你幸福吗？即便你得到了整个天下又如何？”
    “这世间可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你堂堂鲸帝也不过是霓光的傀儡，有着无上的帝位，也被剥夺了去爱的权力。”
    洪毅为孟荀的伶牙俐齿感觉到些许的崩溃。
    阿荀的话正如一把把雪亮的刺刀直直插入了他的心脏。
    那一刻，洪毅忽而沉默了，却见孟荀冷漠地转过身去。
    “陛下赐予的官职草民是不会接受的，陛下请便吧。”
    夜风习习，朦胧的幻影中，他们又见面了。
    这一次是在泰夕河的对面，简昆远远地望着她。
    远处的女子长发飘飘，衣衫蹁跹。
    在浓厚的发丝遮挡中，他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孟莲却走的很小心，一步一步摸索着。
    眼看着便要走到简昆面前，却又与她擦肩而过。
    那一刻，他的心凉到了极点，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难过。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他都叫不出名字的女子。
    “你……”
    简昆忽而想说什么，那红衣女子则停住了脚。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有些吞吐地说出了这句早就憋在胸口的话，面颊甚至泛起了几分青涩。
    “你认错了，公子。”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却敏感的捕捉到了他的气息。
    “可是……”
    简昆正要再说些什么，那红衣女子却渐渐地走远。
    她眸角倘出了两道血泪，不经意地打湿了她的衣衫。
    昆子忽而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
    他很想拦住那女子，却见她渐渐消失了眸光中。
    “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
    不知何时身后忽而传来了仙灵的声音。
    “你与她之间是一段孽缘，剪不断，理还乱，若这般执迷于情爱，终有一日，只会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