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恋红裳》136 忘情丹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倾洒于霓光的热土。
    简昆驾着马匹，长鞭一挥，向鲸都奔去。
    身后是漫天的沙粒，面前是一片荒芜。
    今日他换上了那袭青色的衣衫，眼神绝决一如那日奔赴刑场。
    “无论孟莲现在什么样，记住，你是程非，你和她毫无瓜葛。”
    揣摩着程启仁的话，简昆的面色越发沉重了。
    卯时的比武场挤满了前来比剑的武生。
    除了一些争夺圣宠的豪门子弟，还有一些不起眼的布衣平民。
    他们挤着拥着，凑成了一团，像是争着抢着要小官手中的纸条。
    一堆白色的小纸条上写满了一个个序号，足足有五百张。
    简昆下了马，他并不着急，只是站在一旁观望。
    原本也不打算这么早上场，可当他展开纸条的一瞬间，却见上面写了个数字一。
    “谁是一号？”那红头小官在人群中四处寻视。
    见简昆朝自己挥了挥左手，便轻呵道：“来，你先站到擂台这来。”
    简昆握着长剑，大步流星地上了比武台。
    秋风拂过他单薄的青衫，耳边是鲸民们的指指点点。
    “他只有一只胳膊，这怎么比剑？”
    “还能怎么办？用左手呗。为了讨好鲸帝，当真是不遗余力。”
    简昆却没有将这些风凉话放在心里。
    他立的很端正，身上还夹杂着往日的刑伤，此时却丝毫没有痛感。
    他的心很静，蓝眸定定地望着擂台下的武生。即刻，比武开始了。
    简昆独剩的一只左臂开始灵巧地转动起剑锋，并未伤及他人，却又剑剑恰到好处。
    几场下来，方才站在那里窃窃私语的鲸民们安静了，反倒为他呐喊助威。
    “这小子厉害了。残了一只手臂，剑术还是一等一的。”
    “是啊。这样的人才若是能在殿前御剑，鲸帝一定很喜欢。”
    御书房中，洪毅正坐于书案前，手指揉捏着太阳穴。
    “朕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想问问怀太医。”
    “不知圣上有什么旨意，小人定当全力去做。”
    怀兴满脸堆笑，依旧是那副奴颜婢膝的模样。
    “朕已经派人搜查了霓光的各个角落，可就是没有找到简昆。
    “但按照朕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没有离开。”
    洪毅说着缓缓地站起来，“怀太医，你说他会在哪里？还是用什么方法隐藏了起来？”
    怀兴似乎早已料到鲸帝会问这个问题，眉宇一展，又显得极为坦然。
    “微臣倒听说过一种法术，可以改变人的容貌。”
    怀兴一扬唇道：“民间俗称易容术。这种术法可以完全替换成另一个人的面容，只是—”
    洪毅听的正是起劲，“你继续说。”
    “易容术虽好，可不易激动，而且一旦饮下了桂花酿就会原形毕露。”
    怀兴说着，眉角又不免多了几分得意。
    “依微臣对简昆的了解，他思孟莲而不得，自会想方设法见到她。所以他极为可能混进圣上的酒宴。”
    “到时只要在宴席上摆满桂花酿，自然不难抓住简昆这个逆贼。”
    “这是个好主意。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逃出朕布下的天罗地网。”洪毅的面颊透出几分嘲讽。
    亥时三刻，清明宫中的宫灯已熄。
    孟莲面色虚弱地躺在床塌上。睡意朦胧中，却看见了他的身影。
    一如往常的一袭青衫，手中还握着一把宝剑，慢慢地向自己走来。
    “简昆。”她轻轻唤了他的名字。
    他却并未一如既往的对她笑，相反倒绝决地抽出了冰冷的剑刃，架在了脖颈上。
    “为什么阿莲？为何要负我？”
    昆子的蓝眸充着血，手中的长剑已然在脖颈处划过一道血痕。
    “难道你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他的声音泛着沙哑，蓬乱的头发无助地耷在脸侧。
    “我这条命是你的，你不情愿，我留着它还有何意义？”他说着便欲向自己的颈部割去。
    “不，不要。”孟莲尖叫着去夺他手中的剑刃。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脖颈的鲜血喷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纤手。
    阿莲无助地脱了手，浸血的长剑“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她分不清是简昆的用力，还是她的无意之失。
    却见简昆直挺挺地躺在了血泊中。
    他的唇角在滴血，却伸手想要抚摸她的面容。
    他说，阿莲，让我再看你一眼，好不好？
    之后，那只左臂便缓缓地滑落了。
    孟莲发疯似的摇晃着他的胳膊，他却再没有睁开眼。
    “简昆。你起来，睁开眼看看我。”
    她颤抖地握起了他的左手，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想救他吗？”
    身后忽而传来一句空灵的声音。
    孟莲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却见一位白发女仙正缓缓地向她走来。
    孟莲匆忙在那仙子身前跪下，“如何才能救他性命，还请女仙指点。”
    “他的肉身还在，只是灵识却因你而破碎。太度沉迷于私情却不得志，才因此受了重创。”
    白衣仙子手中捧着一只精致的玉瓶。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使人愚蔽者，爱与欲也。”
    “那，又如何能弥补他的灵识？”孟莲的声音不住地颤抖，眸色中带着一种渴望。
    白发女仙则拂了拂袖摆道：“若想还他灵识倒也不难。”
    “只要喂他吞下这忘情丹，便可以锁住他关于你的所有记忆。远离了情爱，他自无性命之忧。”
    白发女仙说着将一枚朱色的丹药从仙瓶中倒了出来，继而递给了孟莲。
    “这丹药就赠予你了。给不给他吃下，就是你自己的选择。”
    女仙消失了，只剩下孟莲趴在简昆的胸口，她望着那颗丹药发呆。
    想起简昆拔剑自刎的一刻，孟莲毫不犹豫地将朱色的丹药塞进了他的唇中。
    紧接着昆子全然没有意识地吞咽下去。
    “对不起，简昆。忘了我吧。”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片刻后看着他脖颈上的血痕慢慢地消失了。
    与此同时，男子额上的金斑不安地跳动着。
    “不要，阿莲。不要。”他紧紧握住的左手，却又慢慢地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