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弈歌》第六十五章 第一首诗

    来人是谁？在场的昊国官员或许有大部分人都不认识这个女子，此刻他们的心中也在疑惑来人的身份，以及她为何会从殿门处走来，而不是前面的屏风。
    当然，也有些朝堂上的重臣，或是上了年纪的老官员，他们倒是认识这位女子。
    高长钰，郕王一脉最后的一人，是英帝一脉最不喜欢的存在，在京师之中可以说是地位最低的一人。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寿宴上。
    昊帝看着走上前的高长钰，原本温和的脸上此时已经漫上一层冷意。他是没有找过高长钰的麻烦，但这并不代表她原谅了郕王一脉。十几年的沂州王府生活，可是拜了郕王所赐。冷哼一声：“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替李箫求情。昊帝知道，高长钰也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但从昊帝口中问出这句话，就有点不一样的意思。在得知高长钰身份的人也都全神贯注起来。十几年了，这还是郕王一脉与英帝一脉后人的第一次面对面说话吧。
    一旁的三皇子跟二皇子看见高长钰的出现，心中开始不由的为李箫担心。三皇子更加，他昨日便劝李箫离高长钰远一些，结果李箫还是这般，现在倒好，今日怕是会有人遭罪了。
    “她怎么来了？”吕芸潞看着殿中站着的高长钰，黛眉紧皱，白皙的脸上满是担忧。她关心的不是高长钰，而是高长钰这么出来，在吕云路给李箫说话的时候出来，会让陛下怎么想，又会对他们侯府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芸潞，你认识？”高长乐的俏脸上满是不解，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她并没有见过自己这个姑姑。自打她记事以来，高长钰便从宫中搬了出去，而她也就顺理成章的住进了高长钰的寝宫。
    她也没听说过高长钰的事，久居深宫的她也不知道外面发生的种种，甚至都不知道前些日子文成街发生的刺杀事件。除了偶尔从外面传回来的逸闻趣事，比如李箫在竹林小筑中大发光彩的事情。
    吕芸潞知道高长钰，同为女子的她同情高长钰身上发生的一切，但没有办法，这就是帝王家。她点点头，却没有向高长乐说明高长钰的身份。苦涩一笑，说道：“见过一面，是个，可怜的人。”
    “可怜的人？”高长乐不解。不管是什么人，能来参加寿宴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不论是父辈，还是个人。而有身份的女子，在京师之中，她可没几个不知道的。而且看高长钰的样子，她绝对是第一次见到，以往的寿宴也没见她出现过。
    但是吕芸潞不解释，她也没办法，只能静静的坐着，看接下来会如何。
    太极殿中，吕云路侧过头看了一眼高长钰，好看的脸上瞬间铺满愁色。他出来问李箫说话，那无妨，二人关系不错，陛下也不会怪罪什么。但高长钰就不一样了。她是郕王府郡主，这个郡主名号可不好，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都会躲着点，除了李箫这个“傻子”。他倒没自己姐姐想得那么多，并没有考虑会不会牵连到他。高长钰的出现，怕是会让陛下不悦。
    果不其然，昊帝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眼之中尽是冷意，连坐在其身旁的皇后都不由的一阵哆嗦。
    高长钰咬着嘴唇，脚步僵硬的走到殿前，对着高坐上的那人欠身行礼，接着偷看了一眼早已经盘腿坐在地上的李箫。她没有看向昊帝，或者说她不敢看向昊帝。刚才的举动有些异常，一时的冲动让她现在回想起来不住的后悔。
    “不该听那人的安排。”她在心中暗道。冷静下来的她想退回去，但身子却没法迈出一步。她深呼一口气，缓解紧张的心，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李公子今日醉了，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朕要收回什么成命！”昊帝的声音不由的大了些。殿中的群臣都微微低头，没人敢说话。此时冒头，便是找死。天子的怒火没人能够承担。李箫也是身子不由的一颤，这是他的一次看见天子发怒，在昊帝说话的那一刻，似乎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颤抖。
    鸦雀无声，短短几息时间，在高长钰出现的那一刻，大殿之中的气氛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群臣们就像是身处冰窟之中，身子不住的一阵哆嗦。
    “请陛下不要让李公子作诗……”高长钰的声音很轻。她是第一次面对昊帝，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不要让他作诗？”昊帝轻蔑一笑，言语的讥讽溢于言表。
    对于李箫的实力他是清楚的，脑子里绝不会只有这几首诗，所以他才敢让李箫出这个头，搓了搓梁国的锐气。吕云路的出现，他很欣慰，吕轻侯是孤臣，是他最相信的人。李箫也应该是，因此他很乐意二人呆在一起。但高长钰的出现他便极为的生气，早在十几日前，就有二人时常呆在一起的消息，那时候昊帝并没有放多大的心思。
    可今日，他万万没想到，高长钰竟然来参加寿宴，更是在殿门那玉李箫言笑晏晏。本没有什么，来便来了，他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就是他的这位堂妹，千不该万不该出面为李箫说话。
    李箫不该跟郕王府的人有关系，这是大忌。
    “李箫！”这是今夜昊帝第四次喊了李箫的名字。若是前三次算是和蔼，那这第四次便是动了怒气。昊帝冷哼一声，说道：“今夜，你给朕做两首诗。一首，为梁国寿礼题诗，一首……随意而做，但得比你的那首要好。”
    “来人，给我们的小诗仙醒酒！”
    听到昊帝的话，群臣们相互看了看。蓬莱仙居新出的这首诗歌他们自是有耳闻，却一直不知道是谁做的。相比于前两首，这首被蓬莱仙居加工过的诗歌可以说是一瞬间火遍全城。近来入了京师的外邦人也是听过，惊叹于句子的优美以及诗中所描绘的新皇与某家娘子的爱情。当然，最主要的是此时昊帝这番话，让他们无比吃惊，“原来这诗也是小诗仙所做”。
    不由的，他们看向李箫的眼神多了一丝赞叹，以及惋惜。
    江左郎也是，感叹于少年英才，如此年纪，做了三首诗，惊世了三首。只可惜两人所处立场不同，否则他定要拉着李箫结拜不可。
    至于盘坐与地上的李箫是心中一惊。并非因为要做两首诗的缘故，而是皇帝知道了的事。估摸是玉仙儿那娘们把自己供了出来，好在自己早已有了准备，故意删了些不利的东西，不然自己今日必死无疑。新皇、某家娘子的悲惨故事，要是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告自己一个意图不轨，那可就有口也说不清了。
    咳嗽一声，扭着身子朝龙椅上的皇帝拱拱手，说道：“是，陛下。”接着身子一歪，靠在了高长钰的腿上，这是让她安心些的意思。
    高长钰也明白过来，抱歉的看了一眼李箫，心道是自己害了后者，不然也不用做两首诗。一首题诗，一首自做，一夜两首，那难度可想而知。
    吕云路先是因为是李箫所做的吃惊的一下，接着便不由的为李箫担心起来。自己这个朋友虽然有诗才不假，但可还没有人能一次性做出两首诗来。陛下这么做，显然是在为难李箫。看来陛下真因为高长钰的出现恼怒了。
    五名宫女急匆匆的从大门处进来，手里皆捧着一碗满当当的醒酒汤。她们快步走到李箫面前，一一放下手中的醒酒汤，接着欠身离开。从开始到结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李箫看着面前整齐放着的醒酒汤，自嘲一笑，看来今日皇帝是玩真的了。摇摇头，拿起一碗醒酒汤便往下倒，丝毫不顾及形象，当然，他也没有形象。
    温热的醒酒汤顺着喉咙往下流，进入身体，带给他一阵暖意。刚才喝得酒着实多了，虽然有真气的存在，不会醉，但喝多了还是会感觉到不适，尤其是喉咙这一块。好在有了醒酒汤的帮助，缓和了些。
    一碗饮尽，李箫在吕云路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接着又拿起一碗，仰头倒下。还没有结束，又是一碗……
    这是醒酒汤，虽然不是酒，但喝多了也不是好事。此刻的李箫在群臣群使眼中不断的拿起地上的醒酒汤喝着，他的胃似乎没有底一般，直到最后一碗醒酒汤饮尽。
    昊帝没有阻止李箫，只是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在其身侧的皇后早已经眉头紧皱，做母亲的，若是她看见自己的儿子这么喝，可不得心疼。
    屏风内的姑娘们也是吃惊的捂住嘴，刚才小诗仙又被曝出一首诗，足足三首，每一首都堪称惊世之作，只是两首给了玉仙居的女人。尤其是那首，新皇与某家娘子的爱情实在是让她们动容，每每听起，都会不由的幻想起来。哪有少女不怀春，尤其是她们这些久居深闺的世家女子，也不知她们的“新皇”在哪里。
    “铛啷”一声，李箫将最后一碗醒酒汤饮尽，银制的玻璃碗应声落地，接着便看见李箫将头一沉，身子微微晃动，双唇亲启：“第一首诗……”
    场中所有人皆屏息凝神，，没人发出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