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风约》第十一章 一只家雀落在窗外的树枝上

    第十一章一只家雀落在窗外的树枝上
    李三太来到冯光道等他的地方,把三小姐走后刘管家跟他说的赵英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冯光道似乎就有这个预感,他听后没有肯声,知道这是自己犯下大错,苦苦害了英子,还让她给他怀有十个月的身孕,受到家法的惩治,不知去处。
    李三**慰冯光道:“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说着把一块白色手帕递给他。
    冯光道接过手帕,见上面画有一对鸳鸯鸟,雌的在下面,雄的在上面。中间有一首诗:“望君眼欲穿,君高难回勘,满目相思泪,难润心上霜”。后面没有落款。
    这明明白白就是一首求爱诗,这显然不是英子的。问三太,他才跟冯光道说出原委。之后笑道:“如今是,花落已有主,不可随波流,满水泼地上,一去难求回呀。”
    冯光道苦笑一声,他明白这个意思,却是满腹惆怅一时难平。
    自岳琅逢在西安里义演,一场《杨排风》暴的全场掌声雷动,才知道这新意班真的是有角儿。却在无意中被掌班听到扮演杨排风的角儿钱贵生看着心意班的牌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原本我是冲着心意班投奔的却错投在了新意班,感情像一个班一样,即是缘分。”
    掌班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岳琅逢,岳琅逢亲自落实,谢台时岳琅逢手捧一牌匾上写:“风华倾城”赠与钱贵生,还有一大笔赏钱。钱贵生不敢收受这样大的谢礼,就请求师父靳义堂。
    靳义堂道:“既然是人家的心意,收就收了,不收反显得外待人家了,收了后再亲自登门回礼,也不见粗俗。”
    钱贵生听了师父的话就寻时机找到掌班,掌班领他到班主哪里,钱贵生给班主谢礼,班主问道:“听说公子先是投我们心意班的却错投了新意班,这次为我们心意班出演杨排风,确是为我们长了脸了。”
    钱贵生没在意岳琅逢话中的意思,而是觉得这班主大度,除给了那些赏钱还一直感谢自己,便道:“先是听闻心意班在招戏角儿,于是慕名而去,不想就投错了门,到了新意班。”
    “既是错投,能否还到我心意班,我们会高待于公子,何意?”掌班道。
    “错是错了,却遇对了师傅,俺之所以有此演技还是多亏师父靳义堂所教。”钱贵生道。
    “跟师父一块来也可。我们的待遇行头可是一流的。”掌班道。
    “那我们就从长计议吧。”
    从此以后,这心意班的牌子一下就竖正了,在方圆甚至潞府都有响当当的声誉。不了解详情的就把新意班跟心意班混为了一谈,因为两个戏班都是一个角儿演的杨排风。随后就有远近乡社,遇集市、开光,贺喜等来请心意班的,但是《杨排风》那场戏才是来请心意班的理由,没有那场戏就达不成意向。
    唱好一台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想按本(顾客挑选的戏本)接台就得请心意班的台柱子,不敢按本接台就说明你这个戏班没有名角儿,声誉就会一落千丈,甚至还会在无意中给新意班扬名。
    既然接了台就得给人家演,不按选好的剧目演,就会在后面谢台后扣戏款。
    扣钱倒是无所谓,关键是声誉。
    每接一个台,只要有《杨排风》这场戏,岳琅逢就差掌班携带他的书信到新意班拜见程班主,让他慷慨帮助,派角儿前往心意班。
    头几场还可以,后来程班主发现自己原来的老顾户都去了心意班那里才感到事情的严重,再后来就不同意借角儿给心意班了。
    即是岳琅逢亲自去,酬劳再高,程班主也不开那个口了。这下就造成了心意班很大的损失,就连组班子进来的几个角儿也开始动摇了。
    钱贵生作为心意班新意班两个戏班的台柱子一下就成了程班主的囊中宝贝,一直叮咛靳义堂要在吃住起居上照顾好钱贵生,生怕他在一夜之间展翅飞走。
    而钱贵生也是感到自己有了点飘然的感觉,自己也没想到短短的时间里就在舞台上走红了,成了观众备受青睐的人物。
    开始钱贵生对自己的生活起居还是很检点,不喝酒不娱乐不逛街不出门,即是师父靳义堂邀他去,他都执意推掉,让大家觉得这钱贵生性格孤僻,不爱结交朋友,还有点眼高看不起人,如不是角儿当得好,是不会得到大家待见的。
    就连钱贵生的师父靳义堂也感觉到了,弄不清这个徒弟到底是个什么人,穿衣服都是老厚老厚的从不见裸露一点肌肤,即便是膀臂也是掩的严严实实的。练起功来躲着不让你轻易碰到他,即是手把手的教他也是跟你扯有距离。
    不过这钱贵生也有他好的一面,待人大方厚道,舍得花钱请客,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在学艺中更是有戏曲天赋,领悟性很强,能举一反三。
    原来程班主让靳义堂说服表妹赵英子即是女扮男装也要保住这个《杨排风》的头牌剧目,他还以为这表妹有了身孕就只有表妹夫刘福禄来演了,虽然他演的要比表妹赵英子差,却也能引起台下的一片掌声。
    没想到就阴差阳错地意外得到了个钱贵生,轻而易举替代了表妹的空缺。使新意班这本压轴戏继续发挥它的鳖头作用。
    程班主怕这个钱贵生被那个心意班挖走,就让他靳义堂多花点银子也要保住这个当红名角儿,他靳义堂哪能不遵守,就每日给钱贵生提高伙食营养,让他也逐步粘上酒来。
    其实钱贵生来到新意班时间也长了,人也都熟了,特别是成了大红大紫的名角,大家坐在饭桌上就少不了敬他吃酒,这次一盅再次一两,渐渐地喝的多起来,跟大家还学会了猜拳。
    五月端午节,潞府的同知老母做七十大寿,特邀靳义堂、刘福禄和钱贵生到他府上唱戏,专点“辕门斩子”让老母看,演员也有挑拣,专挑钱贵生扮演穆桂英。
    这场戏在排练的时候他钱贵生扮演的是杨延昭,也在潞府唱过,这回偏偏是同治大人点他演穆桂英,这明明是在考他们能不能在互换角色的情况下把戏唱好,是不是个真正的名角儿。因为是同治大人的私人堂会戏,即是出错也有个担待。结果下来钱贵生演的穆桂英是淋漓尽致。
    从同治大人那里得到赏钱回来后,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就在一家小酒馆喝大发了,因在外面,钱贵生也没居次,直喝的摇摇晃晃晕晕乎乎的。到了戏班宿舍一骨碌就栽倒床上睡着了。
    靳义堂的酒量大,没有喝到他那个程度,见他倒在床上语无伦次尽说胡话,便过去想给他脱掉衣服。大夏天衣裤单薄,不用费力,只是解开扣儿。
    不料他的手指挨到钱贵生的胸部间,忽然感觉异常,再看还有一层内衣,心想,一个大老爷们穿的如此,又费事又闷热,啥个习惯。
    打开内衣,靳义堂傻眼了,刚才摸着软绵绵的原来就是——于是浑身一股暖流窜动,又那般冲动、燥热,却猛然像触及到蛇一般,猛一收手,遂起身离开。
    忽然身下的钱贵生伸一只手抓住靳义堂,扭转脸仰视着他,红扑扑的腮还溢着汗津。
    靳义堂已经明白了这一切,感觉被钱贵生抓的紧紧的。
    “你这走了算啥?”钱贵生突然小声说道。
    “算啥?啥也不算,我啥也没看见。”靳义堂长这么大还没有碰到过这事,这却是活生生的一个女孩。先前是跟程班主学徒,戏班不招女子,他连女人的影子都看不见,戏子本来身份低下,那有女人主动来找一个戏子?
    成了角儿就一门心思演戏,以至成了师傅,至今也没有那个谈论女人的心思。
    钱贵生看到靳义堂那个傻呆劲儿,噗嗤笑道:“你都看见啥了?”
    “啥也没有,我不是说了?”
    “啥也没有你躲啥,把俺看成毒蛇了?”
    “啥毒蛇,不是,没有啊。”
    “啥也没有躲俺什么,你说你说。”
    靳义堂心想这怎么还赖上我了。“是你喝多了,好意帮你解衣,好睡得踏实。”
    “那怎又不解了?”
    靳义堂不吱声了,他现在才觉得这个徒弟口齿伶俐怪厉害的。
    “解呀。”
    “解呀。”
    靳义堂心里那个突如其来的障碍被这个忽然变成女人的一席挑逗之言击的粉碎,情欲突起,不料她的手忽然又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真是——?”
    “真是什么?。”
    “女人?。”
    “你怎知道了俺是女人了?分明刚才是讨俺的便宜了。”他们的呼吸紧促,一种对流的刺激。
    “没有啊,真的。”
    “说没有就行了,你让俺天明怎样见人?”
    “是你喝那么多酒来。”
    ……
    原来这钱贵生长的是那样美,那白皙柔软的皮肤,明目皓齿的嘴唇,那楚楚动人的眸子。
    听名字是看不出来,也不及细看细品味。
    靳义堂稀里糊涂跟钱贵生做了那事,他忽然后悔了,他是做师父的。
    他先前怎么就一丁点也没有看出她来呢,他跟她在一间房间里度过了整个春秋冬夏,他只是觉得她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他再回想一下她的过去那个一举一动,那个令人讨厌的习惯,那个不入群的孤傲劲儿,原来她竟是一个美丽多情、姿态轻柔的女子。
    他从小就生长在一个清贫的家里,在无可奈何中做了戏子,从来没有想到过跟女人厮守一生。现在躺在他身旁的不就是一个属于他的女人吗。看着睡着又香又甜的这个钱贵生,他是多么想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一定是一个又好听又响亮的名字。
    天明,天明怎么办?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马上就要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姐了,这跟人怎么说,跟班主怎么说?跟自己在一个屋子里睡了那么长时间,能解释的清吗?
    窗户已经发亮了,夏季的黎明贪早。
    她醒了,很认真地看着他,似乎要看穿他什么,似乎是在嘲笑他怎么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把她给占了。
    她那软绵绵的小手又一次触动他,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先前也是经常会摸她的手的,那个时候怎么就感觉不出来软绵绵的那个冲动呢。
    他的神经再一次绷紧了,欲罢不能的感觉……
    一只家雀落在了窗外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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