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看着冷汗岑岑的魔君,抬手替他弹掉了发丝上的汗珠,语调温柔,“仙使?你不说老夫倒忘了。你还在老夫的清镜殿住了一千年。”
“花盈不是跳了雷台灰飞烟灭了吗?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吗?”魔君继续扛着。
谢柔继续温柔道:“你就这样报答老夫?嗯?”
“老夫记得当年与你说过。赤霞仙子乃草木之精,只要有原身在,仙子必有归期。”
“赤霞仙子跳了雷台不假,可是老夫发现这海棠树还在。老夫后来去普化天尊府上问过,说雷阵中不曾有仙子陨灭。”
“过去你寻了她一千年,这次反倒老老实实在魔界住下了。说你不知道赤霞仙子去了哪里,谁信?”
“魔君在魔界几千年都没娶个魔后,现如今,天天守着这个小仙子,这只能说她就不一般……老夫说得对吗?”
老神仙说到这份儿上,鸟儿只得无奈叹道:“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不过你要发誓保密哦。”
“好,我发誓,我保密,你快说。”谢柔笑嘻嘻道。
“你把链子收了,我这等威武不能屈的鸟儿岂是你这链子能吓住的?”魔君瞅着那链子便不顺眼。
“好,我收了,你说。”谢柔见目的达到,也便收了链子把魔君拉到跟前坐下。
于是,魔君便把过去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谢柔,最后还又道:“就这些了,她出生后雨神把她的记忆和容貌都封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下,谢柔总算明白了,“她跳下雷台,你救了她。雨神不想封了她的记忆?还有你要入雷部普化天尊的门,天尊说你有一情劫未了?你的情劫在哪里?”
魔君耸耸肩把手一摊,“我哪里知道?我也很疑惑。”
“不会是这个小丫头吧?你不会又在打她的主意吧?陛下可是给他们赐了婚的,他……你也敢惹?”谢柔往水下指了指。
谢柔口中的“他”当然指的是息城,当年他俩为了赤霞仙子和花盈打了多少次他岂能不知?
鸟儿却摇头否认道:“肯定不是啦,我要是打她的主意,还用在这里坐着吗?早几千年就……嗳?老神仙,我是趁人之危的人么?再说她心里有谁我还不清楚吗?”
魔君冲老神仙撇撇嘴,谢柔便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又笑道,“嗯,对,你是鸟儿,不是人,哈哈哈……”
“就知道你会笑。”
魔君一扭脸不理谢柔了,谢柔便又止了笑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们俩又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呗。”魔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矛盾的,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归根到底,这一世她是雨神的女儿,雨神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我也没办法,我也是受她老人家之托留下来的。”
“雨神要你做什么?”谢柔警醒道,“雨神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盯着他们,阻止他们……”魔君趴在谢柔耳边压低声说道。
谢柔大惊又问:“阻止他们?你都干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干。”魔君促狭笑道:“你不是也知道吗?她都送上门去了,是他自己不同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我明知道她就是她,却不告诉大城城,反倒看着他伤心难过,老夫怎么忍心?”谢柔搓搓手为难道。
魔君道:“雨神说,他是她的天劫……她老人家希望她的女儿能嫁给别人,一生平安顺遂。”
“唉!总是不忍。”谢柔叹息道。
“其实我也不忍,但你忍心看着这么可爱的小仙子灰飞烟灭吗?”鸟儿适时点了一句。
老神仙立即摇了摇头。
“不忍心!可是我也不忍大城城就这么孤苦下去,哎呀,我太难了。”
“孤苦一些并不会死!”魔君望着悠悠碧潭叹息一声,“你看,她现在不是也陪在他身边吗?两个人这样走下去不是也挺好吗?”
过去,雨神在女儿出生后便选择了隐居,她不希望女儿与过去有任何瓜葛,可自她进了北辰宫,雨神还是让他留在了北辰宫,老神仙只说,让他也努力努力。
可是这一世,她的心依然不在他这里。她还是爱她的三殿下。
这次打魔灵,莫愁也看清一件事,息城嘴里说着不爱她,但仍然会因为她受伤而疯魔。
不知道他这把火会不会再烧了她?
她已经在他眼前陨落过两次了,他不希望看到第三次。他这一生,生生死死,都只为守护她一人,只要她需要他就在……
树下,魔君和谢柔相谈甚欢,水下却是凄凄惨惨另一番光景了。
青城在帝君寝殿外徘徊又徘徊,不能进去,心里又放不下。她就这么坐立不安地来回徘徊着。最后便坐在门外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门里,昏暗的灯光下,年轻的帝君眸中闪着赤火的光芒。他意识很清醒,可越是清醒,体内的雷火毒便越发地熬人。
魔火噬心,雷毒冲顶,这个他过去几千年的梦魇,他太清楚它会把他毁到何种程度了。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这毒火每一次发作,他都只能熬着。
刚刚谢柔已经用寒冰护住了他的心脉,他用不了修为,只能用这仅剩的一点力气去挣扎消耗。耗没了也就没了。
他有时坐着,有时又站起来想走出去,可是有这锁神链锁着,他的活动范围左右也不过这方寸之地。
他喘息着……低低地呻吟着。
殿里再无旁人,殿外也是悄无声息。他知道,青城就在门外。那小丫头刚来哭了一场,这会子又躲在门外不肯走。
他也拿她没办法。
他不敢让她进来,他不想她看见自己这个狼狈样儿,他更怕她在他跟前哭。
他知道她不是她,从他第一次见她那天起他就清清楚楚。她每天在他眼前晃,他都可以视而不见,唯独见不得她受伤害。
这次,他一时没控制好自己,落得个烈焰焚心。这个时候,他还怎能让她在他眼前出现?
痛,他只能咬牙忍着……忍,一直忍到,目光涣散,意识虚无……似梦非梦间,往事如浮光掠影般在脑海里浮现……
依稀是仙子姐姐站在树下向他回眸一笑,是盈儿爬到树上抓着两朵小花对着他大笑,是他带着她去凡间游历,他回家时她跑过去扑进他怀里,是做了捉妖师的花盈救起一只快要死去的小猫咪,是他们新婚之夜被抓回九重天,她看着他受罚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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