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乡的琐碎日常》FLAG.0 消失在天空中的少年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百米高空上的一架私人飞机上，名为莫茗的年轻男子一边滔滔不绝、一边整理着自己背包。
    “看看你们这一脸呆滞的样子，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尤其是你、你，还有你，几个在军情处干了大半辈子的人，什么突发事件没见过？现在就是这副嘴脸？”
    明明只是个青年，却对着几位衣装得体的中年人指指点点。然而不管是旁边持枪的佣兵，还是这几个中年人，似乎都理所当然的接受着，然后沉默着。
    “时间过的真慢，”莫茗看了一眼手表，“还有漫长的10分钟需要等待。”
    “莫茗，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国字脸中年人沉声开口。
    “相信我，我确实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莫茗叹息一声，“唔……还有9分钟，有某个人的资料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个世界没了谁都能照常运转，我相信很快大家就会忘记这个人，然后各自过上我们所憧憬的幸福人生。”
    三秒钟沉默。
    “让我们来猜猜，消失的会是谁的资料？”
    “莫茗！你在滥用你的权利！你对不起死去的那个老人！”
    “哈哈，愚蠢的理想主义真的哪里都有，明明连自己在做的是什么勾当都不明白，”名为莫茗的年轻男子不禁嗤笑一声，“你觉得那个老家伙真的死掉了？……嘛，退一万步而言，真死和诈死已经对我没什么区别了。人生如棋，既然明知无法掌控、仍然选择落子，那就同时也得做好、羽翼丰满的棋子掀翻棋盘的应对才是吧？”
    “诈死？！……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老而不死是为贼也，这个老贼还没看到继承人接手他的班子，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咽气吗？”
    “……这、这又是莫茗、你的阴谋对吧？”
    “阴谋……？”“满世界的阴谋，阳谋，诡计，我都快麻木了好吗？快麻木了！承认自己的恶、并贯彻其意志，相比与这种威风凛凛的反派，你们的所作所为简直让我恶心！”
    “你！……你这小子……也罢，你这种神经病也不适合继承他老人家的基业。”
    “恩，这点我举双手赞成。啧啧，世界情报大王啊，多响亮的名头！「先知」——穷尽世间一切有用信息、将其汇总并出售的中立灰色机构！你们的继承人应该更沉稳一些、就像无所不知的神明那样、我觉得就挺合适。而我毕竟、只是一个小人物，不可能有他所期待的那样、在世界格局的棋盘上落子的魄力的。”
    随即，莫茗又拿起了一支类似录音笔的东西，按下了录音的开关，并稍微敛起了一些嬉笑的神情。迟疑了好一会，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东西。你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观察，试探我心中的仇恨是否消失……但直至今日，你仍不敢肯定我已放下了往事。这出自导自演的戏，你的死亡或者能平复我的仇恨、或者会将我深埋的仇恨重新唤醒……但这都能达到你试探的目的，不是吗，老狐狸？”
    “……一定要复仇，彻底颠覆「先知」，把你们终生当做理想为之奋斗的东西彻底毁掉，我确实，一开始都是这种想法。”
    “但很遗憾，人总是会成长的，我的心境也早就发生了改变。「先知」所牵涉国家甚广、能量又太过庞大，即使我顺理成章地接过你的位置，凭我一人、也无法给予致命性地打击。并不是做不到，而是……需要我倾尽自己的一生、但，我可不想为了你们这种人浪费掉。”
    “人的一生是有很多可能性的，我的妹妹牺牲了她的生命，为我开拓出的道路，如果不活的有趣一些，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最后，顺便回答一个问题，你不止一次问过我的问题——在我看来，「先知」是不应该存在于世的机构，‘全知者’即使存在，也不应该由凡人担当，你觉得自己在创造历史，我只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莫茗说完，开始将录音笔中的芯片取出，自顾自地操作着电脑，将录音流传输到了飞机的黑匣子中。
    在这期间，飞机上竟没有任何人出声打断他……因为众人明白，刚刚那段录音、或许是眼前这位吊儿郎当的青年男子与他们心目中的那位至高领袖的对话。
    但在结束后，又有人再次开口了。
    “这是背叛。”旁边一名将军装的男子说道。
    “没错，很遗憾，这就是背叛。”莫茗毫不否认。
    “现在，我终于可以消失了。而你们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一旦真实情况被公布出去，你们绝对比我更加狼狈。”
    “运气不错，看来老头子要被自己的诈死坑了。”
    “理由呢？我实在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
    “理由大家都懂，只是你不愿意相信而已。除了我这样心比天高的文艺青年，有谁愿意为了自由做到这份上呢？”
    “为了自由？”将军露出讽刺的神色。
    “是啊，为了自由，你不信吗？自由啊！你知道自由是多美妙的东西吗？”莫茗大笑，“在看治愈系动漫的时候要担心下一秒屏幕上弹出的警示信息，在对着自己私人电脑屏幕前的萌妹子撸一发之前需要中断六道监控并且进行信号隔离，撸完之后还要向部下解释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你能很好的理解作为一个宅男的愤怒吗？当然，将军阁下你并不理解，因为你在外面的那两个情人很好的为您解决了需要，不过你也许不知道您每次自以为没人知道的幽会都有全程监控并且录像现在还存在某个基地的硬盘里。不过请你放心，我对三次元的女人没兴趣，而且我也不是基佬，所以那些录像我并没有亲自阅览。”
    “你看看自己脸上的表情，啧，你心理学是怎么修习完成的？和别人交涉的时候如此动容，你已经把自己立于弱势的境地了。要像我这样，虽然满腹委屈想要骂娘，但是还是要阳光灿烂的笑出来才行。”
    “你……就是个神经病。”将军阁下收敛了情绪，表示不会再和这个疯子一般见识。
    “唔，虽然你现在闭嘴了，哦，下巴下压，鼻翼提升，鼻孔扩张，啧啧，养气功夫这么差，升到将军怕是凭的运气吧？好吧好吧，其实我并没有调戏中年大叔的兴趣，咱们俩都闭嘴好了。”
    转过头去，莫茗看向持枪的佣兵们：“史蒂夫阁下，这位将军大人似乎有了点攻击倾向，我胆子小，请重点注意一下，如果他要突然暴起袭击我，直接射击他的膝盖和肘关节。”
    “好的，老板。”史蒂夫微微一笑，调整了一下枪口的角度。
    看了看表。
    “还有4分钟，我们差不多就要永别了。大家还有什么临别赠言吗？”
    “莫茗，”一名一直在沉默的中年人开口了，“无论如何，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作为同事，祝你今后顺利。”
    “哦，你终于开口了，威廉，非常感谢你的祝福。我想，对于我的消失，如果有人乐见其成的话，你绝对是其中之一。”
    中年人的面色尴尬。
    “抱歉，我绝对不是想讽刺什么，只是就事论事。我想，经过这次的事，你应该会正式进入他考察的视线了。祝贺你。你的确比我更适合接手这份工作，从事此业，性格更重于天赋，这一点老头子如今也该注意到了。”
    “虽然你有三次针对我的暗杀行动，并且无数次给我暗中使绊子，不过既然你祝福了我，我也宽宏大量的祝你事业有成。”
    说完不再看中年人的脸色，低头从背包里取出酒壶喝了一口。
    “今天说了好多话。口渴。”
    “你们肯定以为我是个疯子，或者精神病患者，最不济也肯定认为我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
    “但是其实呢，我是个很善良正义的人……当然，我并没有打算展现给你们看，因为你们不是可爱的女孩子。”
    没人说话。
    “好久没看动漫了，攒了好多新番，我要好好看个够！”莫茗一边说一边做着伸展运动。
    还有2分钟。
    “飞机会一直飞过海峡，到时候史蒂夫会提醒你们，记得每人都系好降落伞。”
    “飞机失事，但是降落伞不够，于是伟大的莫茗先生舍生取义，把为数不多的降落伞让给了他的同事们，他自己则连同冒烟的飞机葬身火海。”
    “你们觉得这个桥段如何？”
    “看来是没人反对了？”
    “当然，你们想反对也没机会。因为你们都有优秀的大局观。”
    “让我们为大局观干杯！”
    “史蒂夫，剩下的那部分佣金会如约打到你们瑞士银行的存款上。”
    “莫茗先生，合作愉快。老实说，您支付的先头订金就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期了。”
    “谁会嫌自己钱多呢？”莫茗耸了耸肩，“好不容易脱离了这些情报狗，我可不想在享受余生的同时再对付一帮佣兵的追杀。”
    “莫茗先生说笑了。”
    “好了，差不多是时候了。”
    打开舱门，激烈的冷空气吹了进来。
    “让我们为了即将到来的自由而高歌吧！”
    沉默。没有人高歌。莫茗感觉到一阵晕眩，随之而来的是恶心和呕吐感，腿肚子开始剧烈颤抖。
    “佣兵先生，麻烦踹我一脚。”
    史蒂夫投来疑惑的眼神。
    “我有恐高症。”
    飞机上的人集体无语。
    “我诅咒你们！我诅咒所有把我逼到这步田地的人！为什么我非要跳飞机不可！为什么不能是汽车失事火车出轨！为什么非得是飞机！我他娘的……”
    “蓬”的一声，年轻的莫茗先生被踹出了舱门，消失在黑夜的寂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