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米柱刚起床不久,汤正便来汇报:“拿了两个叛军奸细!”
米柱道:“好本事呀!大清早的就拿了俩奸细,看你脸色如此差,莫不是连夜工作。”
汤正打着呵欠道:“大人晚上动静小些便好,大伙儿所恨者,便是这些院落的隔音效果!”
他们所住之处,乃是贵阳锦衣卫卫所,原是一富户之家,后由锦衣卫盘下改为卫所,米柱入黔后,许多官儿和富商都让出别院,让提督大人作为行辕,但是米柱一律拒绝了,入驻卫所。
原本一群臭军汉住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左右房间都住了人,彼此间放屁鼻鼾可闻,一群军汉嘛!也没有什么?米柱也不是讲究人,这叫与兵同甘共苦,推衣推之,解衣解之,但是昨夜有人喝了酒又一夜癫狂,这别人就遭罪了。
米柱尴尬一笑,说道:“夫人来了!这华居其实是住不得人,易之!今儿寻个住处租下,本官随便,夫人可是随便不得。”
副官李易之道:“喏!”李易之有点像其父,沉稳大度,以十七岁袭锦衣卫千户,又任米柱副官如此重要之职,他是诚惶诚恐,兢兢业业,就怕一不小心,就办砸了差事,他一天到晚,沉默寡言,在米柱身边听用,很是少年老成的样子。
俩奸细被押至米柱身边受审,其实米柱什么身份?用得着亲自审问奸细?手下有的是精于刑讯审问的人,只是俩个人大是有身份,和声称有事关大军存亡的消息告之,米柱就立即接见。
这俩货正是伪大梁国军师都督扶国桢和总兵罗乾象。
当日成都城下,他们俩面对孔德兴发动重骑冲锋,率先逃跑,累至叛军全军崩溃,争相逃命。
因为他们先逃,顺利逃至泸州,他们顺手洗劫了伪梁国库逃至凉山地区,准备占山为王,却受到当地土司武装伏击,全军大溃,仅以数百人逃出。
扶国桢眼看如此落魄,听闻水西由安千秋掌权,他与安千秋有旧,便计划来投,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赶至贵阳,安千秋兵败逃回大方,这是一艘沉船,如何可以上?考虑了几天,毅然决定来投米柱。
厂卫提督、贵州善后督办龙修一战,名扬天下,在开州、修文、息烽等地改土归流,有理有据,进退有度,这是能成大事的人,扶国桢决定来投。
只是他们在门口自报家门,这便被列入奸细一类,押至米柱面前,被汤正喝令跪下,燕南天也闻讯赶来,立在米柱背后。
米柱一身坐蟒袍,相当威严,说道:“说吧?”
扶国桢道:“久闻大人威名,龙修一战更是名传天下,必定永载青史,小人对大人的景仰如山高如水深……。”
米柱道:“从逆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只有一盏茶功夫说服本官不杀你!”
扶国桢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的,锦衣卫有他完整的资料,以前在永宁,就威名显赫,远近驰名,曾领兵攻击水西,占下二则溪之地,叛乱之后更牛,兵出永宁,连下泸州、内江、资源阳三府,兵围成都,名动天下。
其后偏要玩什么火牛阵,弄巧成拙,搞出了大笑话被奢祟明当众打了屁股,然后恼羞成怒反奢祟明,这是一个有些本事的人。
扶国桢忙道:“小人跟奢祟明造反,实是有不得己的苦衷……。”
米柱轻呷着茶,说道:“你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扶国桢道:“小人知道安千秋一天大机密,大人一不小心,便会着了他的道儿,不但大军尽覆,还会令百万生民凃碳,贵州成为人间地狱,小人希望凭此消息免去罪行,并在大人手下混个差事。”
米柱道:“大军尽覆,还会令百万生民凃碳,贵州成为人间地狱,安千秋有这本事?”
扶国桢道:“大人有所不知,安千秋能现在还坚持,是有一大杀器尚未使出,此招一出,完全可以改变战场形势,大明元气大伤,无力征讨水西!小人曾与安千秋同门,知他厉害,知他招数。”
米柱微微一怔,说道:“你成功争取了多一盏茶的功夫,但如果是弄一些危言耸听的话忽悠本官,你会死得更惨。”
扶国桢陪笑道:“这个自然!小人决定凭本事在大人帐下混一立足之地,而不是溜须拍马,小人称与安千秋同门,其实是吹牛,小人之姑母乃山中老鬼之妻,曾在山中老鬼门下学毒术,安千秋不知用什么条件,获得在鬼谷学习毒术的机会,这己是四十八年前的事了,其时隆庆皇帝刚驾崩,小人那一年十岁,安千秋四十岁……。”
“等等!你的意思是,咱们在与一个八十八岁老头打仗!”米柱道。
这时代,人均寿命偏低,人生六十古来稀,这货八十八岁了还领军作战,还有上阵博杀的传闻?
扶国桢道:“不会有错!这是当年老鬼姑父说的,他服了大量的天材地宝,又长年在山由求仙问道,身体不比精壮小伙差,安位称之为叔公,实际是太叔公那一辈。”
米柱道:“山中老鬼又是谁?”
扶国桢道:“山中老鬼是乌蒙山深处一神秘教派,住的地方叫鬼谷,他们不问世事,醉心于研究毒物蛊术降头,首领叫山中老鬼,他们流传了许久,一直无人敢惹,西南土司们敬他们如神灵,与水西关系尤为密切。”
米柱一怔,说道:“鬼谷?”
他马上想到的是那一位著名思想家、道家代表人物、兵法集大成者、纵横家的鼻祖,精通百家学问,战国显赫人物,华夏族,额前四颗肉痣,成鬼宿之象,因隐居鬼谷,故自称鬼谷先生,后世称为鬼谷子,这是一位超级牛人,二千多年来,兵法家尊他为圣人,纵横家尊他为始祖,算命占卜的尊他为祖师爷,谋略家尊他为谋圣,名家尊他为师祖,道教尊其为王禅老祖。
扶国桢忙道:“此鬼谷与王禅老祖的鬼谷不是一处,没有一个子儿的关系,它处于乌蒙山深处,终日瘴疠弥漫、毒虫横行,生人勿近之地,据传千年前水西安氏未起时,便和安氏第一代家主济火订下神圣之盟,这是安氏千年不倒的基础。”
米柱道:“不是说四裔长老长是安氏不倒的基础吗?”
扶国桢道:“山中老鬼提供方法,四裔长老是执行者。”
米柱可不好忽弄,说道:“既然山中老鬼是你姑丈,为何反他?”
扶国桢道:“山中老鬼涶谗姑姑美色便掳之去,谁知三年后老鬼死去,姑姑被制成药人殉葬,姑姑才二十三岁呀!如此绝情,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米柱不置可否的道:“继续说!”
扶国桢道:“大人应该知道,千年来,中原王朝多次武力征讨水西,都以失败告终,其原因一是水西兵守士,骁勇善战,其二是山高林密,瘴疠横行,大军感染瘟疫,死伤者众,无功而返,大人可知,这瘟疫可不是瘴疠,瘴疠是大山生出的,而瘟疫则是他们向汉军下毒的,只是此事极为机密,汉军一直不知,以为是环境引发的瘟疫。”
“握草!”米柱大为震惊,千年前就有细菌战和生化战,而且是掌握在一群他们认为极端落后,刀耕火种处于半原始社会的土人手中。
米柱放下茶盏,说道:“坐!把你知道的东西说出来。”他知道生化战的厉害,在拥有防毒面具的后世都是致命的,更不说连抗生素都没有的现在了,就一个死字。
扶国桢早有此料,所以站了起来,大方的坐在椅子上,拱手道:“小人跟奢祟明造反,实是有不得己的苦衷,希望可以弃暗投明,在大人帐下做事。”
米柱道:“你想干什么?”
扶国桢道:“小人以前当的是土官,现在想换一个身份,做锦衣卫吧?”
米柱道:“贼奢祟明造反,百姓生灵凃碳,死伤者众,此为诛灭九族之罪,其爪牙帮凶,一律罪在不赧,诛灭九族,朝廷不会在这问题上让步,扶国桢、罗乾象死于乱军之中,现在坐在本官面前的是谁?”
扶国桢知道米柱是让他换个身份活,他忙道:“小人扶汉明、这位是长随罗继先。”
米柱道:“扶汉明和罗继先想入锦衣卫,这不是什么问题,锦衣卫广招天下英豪,但是没有什么特别本事,可是在这里混不下去。”
扶汉明道:“小人在大人麾下,凭真本事吃饭,大人必会觉得物有所值。”
米柱道:“说!安千秋有什么奸谋?”
扶汉明道:“以前鬼谷也不懂瘟疫培植之术,因为这东西不好搞,他们是早就培植出来了,只是往往培植的鬼师也死了,不受控制,往往造成巨大的灾难性后果,更无法传承,所以他们在对付汉军时,一般是引汉军入瘴疠之地,向汉军马匹下毒,引发马瘟等,但在四十年前,他们成功炼出瘟疫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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