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匮盟》第三百一十五章 骑兵坟墓

    当一群牵着毛驴的士兵出现在战场附近的时候，北汉军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开心地发出了大笑。
    “这是什么嘛！看来宋军真的不行了，赵大可能还算条好汉，赵二真的是不知兵啊！”刘铁锤说。
    两支军队在太原城外三十里的战场上摆开，刘铁锤在东边，刘继业在西边。
    刘铁锤的士兵躁动热闹，跃跃欲试，刘继业的士兵则严谨地保持着阵型。
    两军合起来有一万八千多人，远比毛驴军的人数多，但是毛驴军的主将，是徐矜徐咏之。
    刘继业一直都想跟徐咏之较量较量，不过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两个人却都已经是内外交困的局面。
    徐咏之这边非常艰难，潘美遵从旨意，不肯给徐咏之提供援军，这支孤军深入到太原附近，连战连捷，击溃了沿途的汉军，已经是非常出色的成绩了，但是无敌将军的出现，让形势紧张了起来。
    刘继业的军队长期防备契丹，几乎和契丹人的战斗力一样强，寻常宋军如果打他，最好是三比一的方式来战，本身就比汉军少，徐咏之基本上没有什么可打的空间。
    段美美曾经劝过他：“去跟舅舅和表妹借龙吧。”
    大破南唐之后，徐咏之的表妹田蔻蔻去带了火瓣儿离开了，虽然这条小龙在攻打南唐的时候出力不少，但田蔻蔻再也不愿意让她作战了，因为她还没有长全身体，战斗会让她紧张、沮丧，影响她的健康。
    同时还有一句话，是田大榜在赵二当上皇帝之后说的，这也是田家的态度。
    “咏之，你和我的仇人，是李连翘和南唐李煜，李煜不死也就罢了，李连翘居然还当了贵妃，她是大宋的贵妃，那我们就不应该、也不可能去替宋朝皇帝效力，希望你能够了解舅舅的想法。”
    徐咏之还能说啥，舅舅说得对，最光明正大的态度，就是拍门找李连翘大家决一死战，跟赵光义说清楚，我要这个女人的人头，你不给我就反了。但是因为徐咏之的各种顾虑，这件事就按了下来。
    “我在寻找更好的机会。”徐咏之说。
    “找什么机会，你没有机会了，皇上怎么会为你杀娘娘？你只有把这个坏皇帝一起杀掉，另立明主，才有机会，赵文化就不错，跟你关系好，再不然立太祖的儿子，都比这个狗皇帝强。”田大榜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赵光义的轻蔑。
    “这件事太大了，不是我能做的。”徐咏之说。
    当初把这话说绝了，徐咏之也就不再去求田家，怎么打好现在的仗，是他唯一关心的事情了。
    “东边是刘铁锤，西边是无敌将军刘继业。”昨天夜里，徐咏之看看面前的地图。
    他不由得暗暗责备，徐矜啊徐矜，你怎么打的这手牌，到了如今的地步。
    不像当年在山西，还有弓箭社的兄弟来帮他；也不像当年在扬州，还有一大票水贼来支援；他而今是被帝王忌惮的人，再也没有人敢来支援他，他能依靠的，就只有这两个家里人了。
    “我带神臂弓手把刘继业挡住，相公你和小贵打垮刘铁锤之后，再过来支援我。”段美美说。
    这个计划非常冒险，虽然段美美有龙甲护身，是无敌一般的存在，但是在七八千重甲骑兵和步兵的攻击之下，也不可能支持太久，铁骑兵冲击起来的时候，和兵器不一样，任你的防护再好，也有被踩成肉泥的时候。
    “这不行，”小贵说，“打垮刘铁锤，大概需要一个时辰，就算三千架神臂弓，也撑不了这么久的。”
    “我需要你冲进去直接杀死敌将，”段美美看看小贵，“我知道你不愿意杀人，但是现在，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纵然是小贵这样的刺客，想要突入敌人中军也会非常难，她需要很多掩护，还有失手的可能。
    “我带掌旗兵送你进去。”徐咏之说。
    掌旗兵是徐咏之最后的家底了。
    这五十个家兵，资历不一，有山字堂的老伙计、有林泉镇的幸存的少年、有河北弓箭社的弟兄、有慕容老将军当年送的甲士，有李筠麾下收服的降兵，还有太湖洞庭山的水贼。
    不过他们都有一个标签，那就是好汉。
    这些人有的在宋军里已经担任了都头之类的职位，立下了许多军功，但天下有一类勇士，就是不愿意做官，愿意待在主帅身边，只要你管我喝酒吃肉，我就把命交给你，因为我服你，因为你拿我当兄弟。
    这批人的俸禄，都是山字堂来开支的。
    段美美曾经劝过徐咏之，把掌旗兵扩到五百人，五百骑兵冲击敌阵，已经能够造成大多数军队的崩溃了。
    但是这样会不合法——在五代时候，别说五百私兵，一个节度使养三千人的死士都是正常的，但是现在是新朝代，在大宋，节度使、太尉这个级别，最多就只能养五十个家兵，再多了，就是有反心。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不许私购铁甲。
    古代有个顺口溜，叫做“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说的就是这条禁令。
    宋代禁长枪，士兵才用枪，民间可以用朴刀和腰刀，这种武器平时是拆下来的，用的时候装在杆棒上。
    私藏长枪，有罪；私藏弩，重罪；但是私藏三架弩的罪过，大概和私藏铁甲的罪过差不多，如果有三副铁甲，就可以判定造反，被拉去杀头了。
    你虽然是节度使，私兵也只能穿着皮甲，到了战场之上，再换用制式铁甲，这个时候没有官府管你，但是平时不穿铁甲的人，是穿不动铁甲的。
    万幸徐咏之的五十个掌旗兵，都是久战的壮士，这么多年了，一直保持着最顶尖的战斗力。
    徐咏之用军队撑住局面，带掌旗兵杀开道路；小贵从当中取敌将的首级；二人赶紧包抄无敌将军的后路，去解救段美美的弩兵。
    一个闪失，就是三个闪失；一个环节出错，大家都会死。
    “就这么定吧。”徐咏之说。
    “如果我没得手，你就自己逃掉。”小贵看看段美美。
    “不行呀，我是山字堂的老板娘。”段美美笑了笑。
    “不要随便去死，我们三个都是。”徐咏之说。
    第二天巳时左右，他们和毛驴军一起到达了战场，段美美指挥神臂弓手挖掘壕沟，设立栅栏，都是一些苦活儿。
    “多流汗就能少流血。”这是徐咏之对毛驴军说的。
    这些人虽然兵员素质不高，但他们也明白徐咏之一家是可以依靠的主将，所以非常听话。
    当刘继业的无敌骑士看见毛驴大军铁锹翻飞在玩命挖壕沟的时候，都轻蔑地笑了起来。
    “上马！”刘继业吩咐手下的将士。
    他的士兵大多都是边地人，这些人虽然是汉人，但弓马技术和契丹人相当，从小就是马上长大的，他们的战马和他们非常熟悉，长期生活在一起，只要一提缰绳，马跃壕沟是没有问题的。
    “前进！”无敌将军的骑兵在缓步前进了。
    骑兵打没有长枪手和重步兵保护的弓手弩手，简直舒适到了极点。
    前面固然要承受一些射击，但是只要过了那段距离，敌人就任人宰割了。
    “大步！”骑兵开始大步之后，主要是统一节奏，东亚的重骑兵，主要是在马上击刺，所以不像欧洲骑士那样，用太长的长矛。
    冲击口令是不用专门发出的，当敌人射出第一支箭的时候，冲击就开始了。
    他们用最短促、最猛烈的方式直扑宋军神臂弓手，前面的几个弩手还没有安好前面的木栅栏，看见骑士冲过来，扔下栅栏和弩扭头就跑。
    “宋人败退了！”
    在古代，想要败退之后重整战线几乎没有可能。
    刘继业心头暗喜，前面就是徐字大旗了，都说徐矜厉害，现在看起来，可能也只是个人武勇，用兵方面，应该是不值一提。
    “过沟！”刘继业招呼着大家。
    沟不宽，真的可以跳过去，也许会有人伤了马蹄，但是更多的人，会获得战胜的荣耀。
    就在北汉骑兵跃过壕沟的时候，他们发现了自己的麻烦！
    沟里有一排尖木桩！
    这不宽的壕沟里钉的这排木桩，正好能让战马摔断马腿，甚至直接开膛破腹。
    “别过来！”前排的士兵摔在沟里的时候大叫一声。
    哪里还能刹得住！
    这一下就伤了六七百人。
    宋军从壕沟后面探出身子，架在栅栏上射击。
    “大意了！”刘继业心头一紧。
    这个时候不能慌乱，不然兵马会更加慌乱。
    “下马！我们杀过去！”他指挥着。
    北汉的骑兵把折断马脚的战马推进壕沟——断腿的马是活不了的，马肉是它们唯一的归宿。
    大家踩着这些马的尸体爬过壕沟，砍倒护着栅栏的宋军，推开栅栏。
    战时胶着了起来。
    “徐矜，出来跟我决胜负！”刘继业大声吼道。
    刘继业的肚子里有一肚子气，被欺骗的气，他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没办法下手杀徐宗谱，他也没办法找到赵光义，于是他要找到徐咏之——战场上的主将。
    “我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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