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师傅不敢去看王董事长的眼神,小声解释道,“你也别发火,依依送报纸的时候,我们都派人跟着呢,而且肯德基那活还是我们帮着找的呢。本来人家是不要童工的,老六当时干脆就掏出枪顶在了那个经理的脑袋上,告诉他不要依依就得死,依依这才能养活了自己好几年。”
想想大小姐那几年的境遇,六爷就头疼的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些都还没什么,依依虽然不要大哥的钱,但我们平常日子里给她送点什么吃得穿的她还是愿意收下的。可也就是些吃穿吧,而且要不是她实在没有能穿的衣服了,我们给她买的她都不肯要。”
在王董事长那冷淡的眼神中,孙师傅仰头望向宴会厅金碧辉煌的屋顶,道,“最麻烦的还是上学的事情,你说这孩子一上学能离开家长吗?各种手续都需要家长来,可依依......当时依依的高中老师问她父母呢?依依就直接说她父母都死了,你说要是大哥真没了,那倒好说了,关键人家一看户口本,这大哥可还没销户呢。”
六爷尴尬的摇了摇头,“后来是大哥背着依依和学校的老师联系,这才把手续给偷摸办完了,但是明面上老师还得告诉依依,你爸确实死了,顺便还可以领一下学校特有的孤儿抚恤金。”
王董事长听得都愣神了,“孤儿抚恤金?学校有这个东西吗?”
孙师傅一翻白眼,“嗨,大哥背地里整出来的东西呗,就是希望依依能多拿点钱,少出去打点工。不光这样,年年的三好学生和各种奖学金必须都得是依依拿,要是有那成绩和表现比依依还好的,老六直接带着人去那孩子家里和人父母谈心去。不过你放心,我们给人家的肯定比奖学金多就是。”
“可就算我们私底下给了她这么多,依依也还是.......”
一想起大小姐前几年的经历,六爷就心疼的直流眼泪道,“那几年你是没见着依依啊,小脸饿的清瘦清瘦的,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前几年她姥姥姥爷还在的时候给她买的,有不少都打着补丁呢。有一次我离着远远地,瞧见依依那小手上全是针扎出来的伤,你别说是让大哥看见了,我们看见了都心疼的想掏枪毙了自己,心想当年就该跟老七老五一样,死了算了,何苦活到现在受罪。”
王董事长对六爷他们一点都不同情,反而还斜了一眼不远处被人掺到椅子上,一个人痛哭流涕的道爷,道,“那他是什么反应?就算是依依不肯认他,他就不能主动点吗?拉不下那个脸?就那么看着自己孩子遭罪,完了他还天天大鱼大肉的?”
孙师傅眼神复杂的眨了眨眼,叹道,“什么啊,大哥在外面要脸,可对依依,就跟那个姓黄的挨千刀小子一样,根本就没有脸。记得有一次,依依低血糖犯了,直接在她打零工的地方晕了过去,大哥当时还正跟人谈生意呢,结果得着信,二话不说就从吃饭的地方冲了出去,等到了医院,依依醒了过来后,大哥当场就给依依跪了下去,说‘都是爸的错,是爸对不起你和你妈,你别跟爸生气了,等你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再不认我行吗?’”
想象着当年道爷当众给自己闺女跪下去说出这种话的场面,就算是王董事长也不免叹了口气,道,“那后来呢?”
孙师傅低下了头。
“依依什么话也没有,就是冷冷的盯着大哥,然后拔了输液管就走了,等过了没几天,大哥就收到了三百块钱。”
六爷哽咽的擦着红红的眼睛,道,“也是打那以后,大哥就再不敢出现在依依的面前了,因为听说那三百块钱本来是依依想着留给自己买一套新衣服的,结果全给了他.......你是不知道啊,收到那三百块钱的时候,大哥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哭了一下午,抓着那钱真是哭的都快.......”
王董事长对道爷没有丝毫的同情,再想一想道爷当年干过的事情,王董事长只冷冷的是丢下了俩个字,“活该!”
六爷和孙师傅低着头,屁都不敢放一个。是啊,活该啊,就是特么的活该啊!
“好不容易等依依上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大哥这时候就有点按耐不住了,毕竟自从那一次之后,他就两年没去看过依依了,而且依依也上了大学,年龄也大了不少,大哥就觉得依依说不定能......唉,其实也不能算是原谅,就是赔罪,给孩子赔不是,最起码不能再出去打工,得跟我们一起住不是?”
瞥了一眼偷偷摸摸往这儿靠近的黄小北,六爷立马眯着眼睛,拉下了脸,道,“还有呢,像咋们依依长得这么漂亮,自打高中起就有人对依依献殷勤,不少流氓阔少都以为依依真是个没爹没妈的穷人家孩子,有一天居然让我看见有个小子带了几个小流氓想把依依绑走,特么的!老子当场就带着人开枪崩了那几个小流氓,那小子也被我打断了三条腿,他那个干物流行业的爹更是干脆被我们给赶出了省。”
黄特派员听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转身跑路。
见那个不招人待见的王八小子被自己吓跑了后,六爷这才继续说道,“记得是依依大学开学典礼的那天吧,当时依依被选为了新生代表上台讲话,大哥也得着了消息,而且他觉得依依现在都上大学了,事情也过去了那么久,或许就不那么恨他了,愿意接受他也不一定。”
六爷头疼的抓着脑袋,“大哥那天特意带上我们穿着正装去了依依的学校,大哥甚至还准备好了一千万准备捐给学校,当然,是想已依依父亲的名义,而且最好是依依和他在台上一起把钱捐给学校,这样也能好看点,不过.......”
六爷苦涩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想回忆起那尴尬的一天。
“不过当大哥出现的第一时间,原本脸上还挂着点笑容的依依,立刻收去了所有的笑容,等大哥走上演讲台的时候,依依更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又抽了大哥一巴掌,然后转身就走了,只留下大哥红着眼睛站在台上被全校师生围观。”
孙师傅低头叹息,“就因为这件事,依依没在学校少受风言风语,是个人就说她不孝顺,学校的老师也很不待见依依,后来还是大哥厚着脸皮偷偷跑去学校跟人家校领导说跟依依没关系,是他这个当爹的不好,不要她和她妈,完了还厚着脸皮想认她,这才被女儿抽了一巴掌。”
这时候,六爷忽然提起了一个很神奇的存在,道,“姓褚的那个老东西你知道吧?他有个儿子,也跟依依一个学校,嗯,同样对依依有贼心,不过那次也是多亏了他啊。”
“我记得当初依依被全校所有师生戳脊梁骨的时候,是那个姓褚的小子在学校里给大哥编排了一个陈世美的故事,这才把依依的形象给挽救了回来,”说着,六爷就有些不满的抽了抽鼻子,“不过我们几个在他那故事里就跟高衙内身边的流氓地痞似的。”
回想起了褚大公子当年给道爷编的那个故事,六爷的神情真是那叫个复杂又恶心。
要知道那小子编的故事.......好家伙,不单是陈世美啊,应该说是陈世美和孟姜女的结合版,完事儿里面又加了点白毛女的故事情节。后来褚大公子为了丰富人物,为了把道爷整的再恶心点,干脆又给道爷编排了一出流氓老大强抢民女,导致民女不慎怀孕,最后含泪以身饲虎的故事前传。
不得不说,褚大公子这套故事一编完,又在学校里一流传,好样的,是个人见着大小姐都那叫个可怜,而只要道爷敢进学校,敢偷摸去看大小姐,不说了,基本都是被人给打出去的。
————————
听到这里,王董事长不免眼含深意的看向孙师傅和六爷,道,“那依依大学的学费是怎么解决的?还是你们背地里给她搞一些拙劣的奖学金什么的吗?”
六爷把头转到了一边,眉眼间写不完的哀愁,“高中的时候依依还小,而且学习压力也大,没怎么在意,或许是她知道,但实在没办法才装不知道。可等自己成年了,能真正出去打工了,但凡是她感觉来路不对的钱和工作就都不肯要,大哥没办法,就跟学校老师商量让依依先欠着学费,以后慢慢还,大哥则是给他们学校盖了座新的教学楼。”
“可学费是解决了,平常的生活费呢?我没记错的话,那两年依依什么活儿都干过,餐馆的服务员,街上发传单,甚至是去扫大街......”孙师傅抹着眼泪,“依依每天一上完课就出去打工,我们还得在旁边跟着生怕出什么事儿.......”
王董事长白了孙师傅和六爷一眼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好,活该就是!”
六爷和孙师傅低下了头,继续小声嘟囔道,“后来,后来你大概也知道了,依依上次出车祸就是因为出去打工回来的太晚,结果再回学校的路上没注意被一辆卡车给撞了,好在人没大事,而且还愿意回来跟我们住了,说真的,一开始我们都害怕她是想把伤养好再走。”
想了想虽然对待其他人和道爷还是一副冷漠模样,但在面对黄小北和倩倩时却是一副可爱十足模样的大小姐,王董事长怪怪的皱了皱眉问道,“那现在呢?”
孙师傅一拍手,“现在更怕啊!我们是真害怕依依就是想先跟我们待着,等她以后有能力出去找工作挣钱了,再把我们这些天给她花的钱还回来。就那次,依依拿着包要走那次,我心都要跳出来了,生怕依依再回到以前的日子,你说这万一再出点什么意外,别说大哥了,我都想死啊!”
孙师傅说完,情绪也缓和下来了不少,道,“不过通过我们这些天的观察,依依出完车祸还真是变了不少呢,以前她对我和六子虽然还凑合,但也没像现在这么亲,还真不像是以后想跟我们一刀两断的样子,不过也说不好。”说着,孙师傅一拍王董事长的肩膀,眼神饱含深意道,“所以现在啊,我们就是生怕有一丁点地方惹得依依不顺心,完事儿依依还是要走。”
六爷很是干脆的露出了自己本来的凶狠面目,盯着王董事长,满面狰狞道,“所以这一次,你小子必须让依依赢,不然老子不答应!”
“小子小子的!老子比你大哥岁数都大!”王董事长一点都不怕六爷,上去就赏了六爷一巴掌,等抽完了六爷后,王董事长就低下了头,在心中暗自盘算着。
大概是过了五分钟后,王董事长这才慢吞吞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不情不愿道,“一千万,我认了。”
六爷斜了他一眼,“你咋这么黑呢?说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能看在依依的面子上少要点呢。”
王董事长冷冷的笑了,“看在依依的面子上,我不要钱都行,可听完了你们刚刚的话,我就决定帮依依再多讨点利息了。放心,这钱等依依结婚的时候,我原封不动的送给孩子。”
六爷和孙师傅相视一眼,最后孙师傅一咬牙,道,“行,我去和大哥商量,六子你现在就回酒店,好好置办置办东西,这一次咋们陪依依一块儿去看大嫂去。”
“包我身上了。”六爷拍着胸膛,大笑连连的转身出了贵宾厅,而王董事长和孙师傅又在简单的说了两句后,就走向了道爷的位置。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离着他们足足四张桌子远的黄小北,自打跑路坐在这里后,俩只耳朵就一动一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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