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第十五章 屠龙往事 上

    “老丈！”
    周虞惊道。
    在七日影视城任务世界中，周虞曾与这位老丈有两面之缘，在千山湖还得了对方一些好处，想来能算得上朋友。
    经过今日，将再进一步，是恩人。
    不单单是活命之恩，
    那支线任务说得清楚，如果任务失败，不能将青州鼎镇压归位，则雄者去其阳……周虞虽然对爱情这种事情没有太多期待，但毕竟想好好做个人，
    起码得完整。
    虬髯老丈一脸笑意，对周虞道：“你这小滑头，老夫稍后再同你算账。”
    他转向地上的白袍少年，北海龙孙敖宸，伸手说道：“拿来。”
    敖宸在地上抽搐打滚，痛不欲生，却极有骨气，含忿叫道：“屠龙者，四海龙族与你有约，你屠龙不入四海！
    我便不给你，你敢杀我？”
    虬髯老丈淡然说道：“你也说了，老夫屠龙，不入四海，说的并非是不屠四海龙族，而是不去四海屠龙。
    这千余年，你们四海收纳多少山川龙族，以为老夫不知？
    你也是蠢材，北海龙族想图青州鼎，你父辈、祖辈都不敢来，便叫你这小辈来。
    拿来，不然，死。”
    敖宸咬着牙关，怨恨道：“多谢屠龙者放我一命，来日屠龙者不妨来北海，我北海龙族扫榻相迎！”
    “哈哈哈，也是个小滑头……”虬髯老者哈哈大笑，说道，“老夫若去四海，必被群龙围攻，全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当老夫这千余年白活了？
    不去不去！”
    敖宸袖袍一甩，抛出一只漆木小匣，虬髯老丈伸手抓来，便收了神通，敖宸顿时不再痛苦，一跃而起。
    他头也不回，也不再如来时那样绕道东海，而是一径向北，掠空而去。
    周虞收了一应剑器法宝，大滚滚也化为小滚滚，顺着吴清清的腿爬上去。
    他全身一松，险些跌倒，在吴清清搀扶下，才站得稳，对虬髯老者深深施礼，说道：“周虞见过老丈，敢问老丈可是……”
    “说了老夫姓柳。”
    ……姓柳……屠龙者……日过龙……一连串念头在脑中回荡，周虞终于确认了一个猜测，顿时大惊，同时也想明白对方为何说他是小滑头，稍后要同他算账。
    周虞尴尬一笑，问道：“柳老丈又悄悄降临了苍梧的任务世界，旁观了我在‘大唐’的屠龙一行？”
    “唔。”
    柳老丈点了点头，有点欣赏，又有点遗憾的味道，
    “可惜了，你到底还是个娃娃，哪里斗得过祂，棋差半着，还是再修行个千八百年再说吧。”
    周虞面有赧色，说道：“当日之事……”
    柳老丈摆摆手，说道：“你倒想得美，不是老夫让你一步，能让你得逞？”
    吴清清听得懵懵懂懂，疑问道：“周虞，这位老人家是……你们在打什么机锋哦？”
    周虞将娥皇钗放回她掌中，轻声说道：“这位是柳前辈，你也同我一样，称一声老丈吧。”
    “哦哦。”吴清清倒也乖巧，立即施礼道，“我是吴清清，柳老丈你好呀。”
    柳老丈看着吴清清，脸上有欢喜之色，含笑点头：“好，好，你也好呀小姑娘。哎，老夫这辈子，要么吃酒，要么屠龙，别无他物，这个给你作见面之礼吧。”
    说话间，他将从北海龙孙敖宸手中得来的小木匣交给吴清清。
    木匣之中，乃青州鼎。
    上古圣王禹，取一州之贡金，铸为鼎器，镇压一州之气运，是圣王之器、天下之器，神圣厚重，但在柳老丈手中，却只是个玩物见面礼，说送便送了。
    周虞见状，立即又施一礼，说道：“老丈厚恩。”
    送给吴清清，便等于送给他，他们二人的这一支线任务差不多就算完成，只需到正确地点，将青州鼎归其位即可。
    吴清清果然将小木匣交给周虞。
    柳老丈看他二人举动在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黯然，遗憾说道：“老夫入道之前，连娶三妻，皆为孽龙所害，其时还懵然不知，与龙为好……”
    周虞闻言，便向吴清清解释道：“当时我们去‘大唐’，我先一步到，现身泾水畔一处酒家，见一青年，姓柳名毅，是应举下第的书生，我们相谈甚欢，约伴同行。
    我……谎称要买马，让他先行一步，所以他先遇上那位洞庭龙王小女，他大抵是不愿传书，斥其为妖孽，于是……被害了性命。
    当然，我们经历的只是任务世界，不算完全真实的历史。
    嗯，大概是如此？”
    周虞看向柳老丈。
    对方不置可否。
    吴清清听得目瞪口呆，再傻也明白过来，何况她本不傻，直盯着柳老丈，一时说不出话，眼里满是匪夷所思。
    “怎么了？”周虞失笑道，“你也算见过世面，不至于惊讶成这样吧？”
    吴清清神情古怪，说道：“我上学时，学过那篇《柳毅传》啊，如今居然看到活的柳毅……不对，柳老丈，柳前辈……周虞，你不觉得很奇妙，很诡异么？”
    周虞想了想，说道：“你这样说的话，确实有一点。”
    虬髯老者，柳毅，屠龙者，日龙者……这位老人家恢复笑容，笑容间是千载春秋的磨砺，只剩一片淡然自若，说道：“你先填了先人坟穴吧。”
    “是。”
    周虞肃然道。
    他修行洪流铸体神通，最擅肉身重铸恢复，此时已缓转不少，跳进坟穴，重摆骨灰盒等物，再盖回棺盖，接着填回乱石头，挥动铁锹，给曾祖父周三仔老英雄重修坟头。
    完毕之后，他跪下来，恭恭敬敬磕头，告慰曾祖父。
    接着，又往曾祖奶奶、祖父祖母，以及父亲坟头，还有母亲的衣冠冢前，逐一磕了头。
    “老丈。”
    屠龙者柳毅将手一抓，天上落下一层白云，他麻衣大袖卷动，便带着周虞、吴清清和滚滚一起上到云端。
    “年轻人多思多虑是好事，但也不必过甚，过犹不及。这个局不是祂做的，尤其是将你曾祖父的坟纳入此局中，更不是祂的手笔。”
    周虞闻言，惊问道：“我知道苍梧这种组织必有内斗，但苍梧中竟有人敢与祂为敌？”
    “谁告诉你，祂是苍梧的人？”屠龙者柳毅漠然说道，“先走吧，路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