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是棵核桃树》第016章：要不要讲真话呢？

    胡豆豆外婆家大院里。
    胡豆豆的外爷像只干公鸡样蹲坐在菜园子的土墙上，嘴巴里吧嗒吧嗒，正一个劲儿地抽着老汉烟。
    这时，胡豆豆的外婆引着胡豆豆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把院门推开一个细缝子，然后侧着身子溜进了院子里。
    胡豆豆的外婆猜测胡豆豆的外爷和他舅舅都跑去外面找胡豆豆了，觉得屋里没什么人，于是就带胡豆豆径直朝窑子里走去。
    路过菜园子时，不巧，胡豆豆看到了墙上蹲着一个人，立时被吓了一跳。
    胡豆豆把脑袋猛地往他外婆怀里一缩。
    这时胡豆豆的外婆下意识抬头往院墙上瞅了一眼。
    “天呢！他外爷怎么蹲墙上了。”
    胡豆豆的外婆此时也被吓一大跳。猛地倒退了两步，顿时，双腿都酸软了起来。
    胡豆豆的外爷见胡豆豆和他外婆一起回来了，悬着的心一下就放松了。
    可是，转念，胡豆豆的外爷就一如既往的，像审讯员样审讯起胡豆豆的外婆来，“你，你整整一下午时间都去哪里了？”
    胡豆豆的外爷嘴里嘟囔着，嘴角的肌肉就不停地抽动起来，同时，眼睛里流露出仿佛眼镜蛇一样的恐怖的凶光来。
    胡豆豆的外婆瞅了胡豆豆一眼，然后，不慌不忙地道：
    “我去担水沟里了，去给猪割草来着。
    割草时，我听到沟底里有小孩子的哭闹声传出来，于是我就忙循声跑下去找。
    我当时一听，天呢，这哭声不就是咱家豆豆的嘛！加之，我知道今天豆豆他妈妈要把他送到咱家里来，所以我就更加确定了这娃儿一定是咱胡豆豆。
    于是我就找呀找呀找的，找了大半天，终于在一座小山背后找到了胡豆豆，那时胡豆豆的双手已经被荆棘刺扎伤了。
    于是我二话没说，就又停下来，原地站着帮胡豆豆把手上的刺一根一根地拔出来。
    然后不知不觉的，转眼功夫，这天就黑了！”
    话落，胡豆豆的外爷恶狠狠地瞪了胡豆豆的外婆一眼，没有吭声。
    然后，掉过脸以一种傲慢无礼的表情瞅着胡豆豆，沉声说道：
    “你这个小兔崽子，我看你下午跑的挺欢的嘛！你就像个小兔儿子一样，两个人都把你捉不住！”
    胡豆豆眼巴巴地瞅着他外爷，此时，他感到他外爷比中午的那会儿更加害怕，因为他看到他外爷嘴角上的肌肉抽搐着，仿佛要来揍他似的。
    此时，胡豆豆的外婆定定地站着，仿佛一尊石化了的佛雕。
    “你这个小兔崽子，我还以为你跑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呢？你又回来干什么？是不是肚子饿了？”
    胡豆豆的外爷带着一种调戏的调调说道，“哼，饿了我就偏不给你吃，看你还听不听话，还到处胡乱的跑不跑？”
    事实上，胡豆豆的外爷从胡豆豆到来的那一刻起，就迫不及待想把他教育成一个有出息有教养的人。
    刚开始，他就想像小时候教育胡豆豆的舅舅那样，如果胡豆豆哼哼唧唧不吃饭，他就要把他饿上三天三夜，然后，等他哭着，跪在地上向他求饶，并且保证以后都不会在吃饭上哭闹大人了。
    “你就饶了豆豆一回吧！”
    这时胡豆豆的外婆突然央求似的说道，“毕竟豆豆才刚来咱们家，这娃儿我了解，自尊心很强，性子又很刚烈，尤其是怕生，等慢慢熟络了之后，你再……也不迟呀！”
    “你说的简直就是屁话！”胡豆豆的外爷眉骨一皱，大声呵斥道：
    “这还没咋开始哩，你就护上了，你……我看你就是跟这娃害得一个病！”
    胡豆豆的外爷说罢，胡豆豆就和他外婆都不吭声了。胡豆豆的外婆担怕再说一句话，他外爷就会发怒，毕竟晚饭都已经延误了一个多钟头，再这样下去，这晚饭恐怕都吃不到嘴里了。
    胡豆豆见他外婆现在缩的就像一团揉紧凑了的小纸团，定定的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仿似已经消失了。
    因此，自己便也不动了。
    俄尔功夫，胡豆豆的外爷猛地把抽完了的烟斗朝着胡豆豆的外婆身上丢过来，她的身子猛地一闪，躲开了，烟斗‘啪’的一声掉地上了。
    随即，胡豆豆的外爷就提醒似的呵斥了一句，“你是不打算吃晚饭了吗？”
    “快，快去给你外爷捡起来！”胡豆豆的外婆嘴唇哆嗦着道。
    胡豆豆一时木然，不知所措。
    胡豆豆的外婆接着就轻轻推了他一把，指着烟斗，以不可违抗的口吻说道，“快呀，快去捡起来拿给你外爷！”
    话音一落，胡豆豆的外婆就慌忙跑去柴房里抓柴火了。
    胡豆豆的外婆一走，留下胡豆豆一人原地站着，竟不由地双腿颤抖起来。
    胡豆豆心想:
    天呢？我这腿怎么回事？
    我究竟要不要去给他捡起来呢？
    这老头明明是想拿那个烟斗打我外婆的嘛，然后，又让我给他捡起来？
    我外婆竟然让我去给他捡起来？！
    我外婆——难道是没看到他是在拿烟斗砸她的吗？
    还是压根儿就没看懂？
    亦或者是，我外婆知道，只是害怕那个老头儿？
    终于，胡豆豆知道了。
    他外婆就是害怕他的外爷。
    而且，胡豆豆也想起来，刚才在小树林里的时候，他外婆就千叮咛万叮咛自己不要说错话，原来都是害怕他外爷。
    “天呢！难道我又遇到了像我妈一样的‘恶霸’了吗？”胡豆豆开始犯难起来。
    “难道我妈的性格又随了她爸爸的性格了吗？”
    ……
    这时，胡豆豆的外爷把眉头高高翘起，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恶狠狠地盯着胡豆豆。
    他想看看他到底听不听话，捡不捡起来？
    胡豆豆转念又想:
    我要是给他捡起来的话，我的面子往哪搁啊！况且这烟斗明明是用来打我外婆的，我捡了不就等于成了帮凶了吗？
    我要是不捡呢？
    这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儿会不会从墙上跳下来打我呢？
    这个老头儿凶巴巴的样子，他下午的时候没有打到我，会不会现在想趁着这个机会暴揍我一顿呢？
    就在胡豆豆千思万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胡豆豆的外爷猛然发话了。
    “喂！你说，你外婆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胡豆豆被他外爷的大嗓门吓了一大跳。
    “什，什么？”
    “呃，你长的猪耳朵吗？我刚那么大声，你听不到吗？”
    胡豆豆这下完全被他外爷那种不可违抗的口气压制住了，以至于他满脑子里都是‘会不会被揍一顿’。
    胡豆豆的外爷又恼的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尽管如此，可是，胡豆豆依旧犯难了。
    “天呢？他竟然想知道真相！”
    “天呢？我要不要跟他说真话呢？”
    “说真话的话，我外婆会不会被揍啊！”
    “天呢？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