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涟漪连峥》第49章 弯腰低头

    赵晴的大墨镜足盖住一半的脸，抿得薄薄的唇暴露了差到极点的情绪，表情始终绷着。
    赵母安抚的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收回的手交叠着搭在自己的菱格包上，姿态优雅，气定神闲。
    秦仁照顾着两女生回到座位，拉开可乐拉环，搁到两人碗边。
    然后转动玻璃转台，将原本在顾涟漪面前摆放着的保养品礼盒，以及那刺目的几摞粉票子转回到赵晴母女面前。
    “伯母，我看这东西放错了地方。”秦仁顾念两家交情，为赵母留下一点薄面。
    赵晴看着听着，接受不了这疏离中夹杂锐利的态度，无论此刻秦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赵母是了解女儿的，赵晴煞白着脸不动声色，当母亲的看出来，知道是为什么。
    但她会难为对面秦家少爷吗？
    人是女儿很喜欢的，这人代表的一切又是她和赵父共同喜欢的。
    自个儿并非温柔贤淑之人，现在没掀桌子那是不愿意给未来女婿脸色。
    其实也给不了秦家脸色，底气不如秦家硬，还差着几个档次。
    但那姓顾的女生在她看来很不懂事，装相拿乔，不识抬举。
    赵母忍了很久，才咧出一点微笑，“瞧我这事儿办的，让大家都误会了，阿姨为人简单实在，晴晴性格直爽，就是随了我。
    “晴晴做错了事儿，情绪再不好不该把不认识的小姑娘牵扯进来，她冷静之后就认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我和她爸爸也严肃批评过了。
    “这不，听说小姑娘为此很生气，竟然还找了律师。晴晴心里倒不是害怕这麻烦，是真的过意不去，非要要拉着我来给这小姑娘送上点儿补偿，要不然啊，是吃不香睡不好，这才几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儿。”
    这话乍一听情真意切，仔细分辨，那是以一种微妙的俯视姿态，在避重就轻形容这整件事。
    训斥女儿，实贬暗褒。
    一切不过是赵晴失控下的错误表达。
    事后的懊悔自责，真假不知，强调的却是赵晴的耿直纯良。
    至于安抚顾涟漪呢，没感受到，谴责可是情真意切，几句话将她概括成一个爱小题大做，还勇于挑战权贵的无知少女。
    余光瞥见顾涟漪唇畔冷笑，秦仁怕她尥蹶子，拿过她并不动的那罐可乐，倒进自己面前的干净杯子里，无声递到她面前，示好。
    墨镜后的眼盯着那杯可乐，刚刚那种温柔低语，细腻照拂，是她幻想过渴望过无数次的，很多年来一直持续着。
    赵母是长辈，他不乐意接这话茬，眼高于顶的人不少见，只是今天坐在对面感受更直观，视线一转，对始终不语的赵晴有了看法。
    “处分下来之前你还是警务人员，这行为性质有多恶劣你不清楚？趁早道歉，其他的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东西自己收起来，或者我帮你带回局里。”
    赵晴并不认为审问顾涟漪这行为有错，就算现场不存在任何她对方犯罪证据，就女人的第六感而言，她始终认为这顾涟漪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同事大概得了秦仁的命令，对她三缄其口。
    关于这丫头的背景，还是母亲迂回打探了一大圈，才依稀知道这人有亲属是连一集团的高层，哪位不清楚，指使得动集团法务部，应该有点小权……
    ……
    脑中回想母亲的不以为意，“有点小权就敢找我们赵家麻烦？连一集团它再大也得乖乖上税不是？
    “做生意的哪个干净？你爸爸随便让人多关照一下，你猜连一集团还会不会留下一个爱惹事儿的小高管？”
    这一趟赵晴并不愿意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工作丢了就丢了，本来也没什么热忱，没指望干一辈子，一个月四五千工资不够她去好地方吃一顿饭。
    母亲还说了，“你以为妈乐意让你穿那身制服？秦仁那样的男人，你不在身边守着，信不信回头就有数不清的狂蜂浪蝶往身上凑？
    “私下和解对你对咱家都有好处，但是晴晴你受的气妈肯定给你讨回来。我们家不差这点钱，但是谁想从妈手里往外要钱，不弯腰不低头，可不行啊！”
    ……
    不甘和委屈摧毁理智，她仅有的那点负罪感烟消云散，“性质恶劣？恶劣在哪儿？我怀疑她怎么了，我没打她没碰她，没有监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张旗鼓的告我还不是为了钱！要钱就直说，你报个价，我给！给大伙儿都节省点儿时间！”
    “把嘴闭上。”秦仁冷冽低沉的嗓音掷地有声，对这个男人，赵晴习惯敬畏仰慕着。
    他默默转动转台，无声的掏出手机，对着那一堆东西拍了照，录了像，将那一堆东西归拢到桌上的纸袋里。
    顾涟漪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见秦仁手上动作停了，一抬眼，是他抱歉的勾唇：“sorry，这下你们两个必须得跟我回局里了，最好叫上你的律师，这案子牵涉到我的前下属，我不适合继续查办了，但我想，我现在可能成了你的主要证人。”
    也许是秦仁的态度过于诚恳，也许是他没有偏向赵晴的行为出乎她意料，对这个男人的抵触似乎少了一分，也仅有一分。
    “……好，我去打个电话。”
    赵晴气得脸色发白，细长的手指指向正欲起身的顾涟漪，脸朝向秦仁，“证人？你要帮着她告我？
    “我为谁进的警队你心知肚明！秦仁你没良心，我们认识二十几年了，遇见事儿你帮外人……
    “你看我爸会不会放过你？！你秦家的公司是不是万事滴水不漏？！还有你——”
    赵母拉下赵晴的胳膊，面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年轻人气盛，阿姨回家肯定好好教训晴晴，不过秦仁啊，咱们两家之间的事儿，不要让外人看了热闹才好。
    “国税局最近很忙，那么多事儿要你赵叔叔拍板儿，忙的脚打后脑勺，晴晴也是心疼她爸，情绪差你别多想。
    “回头我们两家吃个饭，我让晴晴跟你道歉，让你难办了是阿姨欠考虑，我们这就离开，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
    “不成，”秦仁面无表情，“之前赵晴的案子，据我所知已经立案，至于今天，我们见过。确切的说，是赵晴及其家属在未经过受害者允许的情况下，私自上门进行侮辱胁迫，并恐吓办案民警。
    “至于我手里的东西……赵晴，你之前怀疑她，并没有证据证词支持，你自己的案子，现在倒是人证物证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