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道长盘腿坐在山峰悬崖边,平时修炼打坐吞吐灵气的“坐忘石”上,看着远处天边显露出的一抹炙红,叹息道:“中原大地,又要多灾多难了。”
这是一个白胡子垂落,两只眉毛飘扬,极其精瘦的老道,虽然看起来已经很老不知多少岁,但给人的感觉精神矍铄。
他是青云观的观主。
青云观,其实也只是关中山脉里的一间小道观罢了,坐落在深山之中,占地不小,但都是破破烂烂的木头建筑,供奉神像的大殿和居住的偏殿之中到处是破棂旧窗,断壁残垣,院中野草蔓延,也只有观内的三清神像与观后的菜地稍微像样一点。
毕竟观中只有两人,而且一老一弱。
他左手的手指曲起掐算一通,脸色连连变化,最后化为一声长叹:“小九儿,收拾行李,准备下山。”
被老道士称为小九儿的,是一个只有13、4岁的正太,圆嘟嘟的小脸显得十分可爱,一身打着补丁的道袍似乎浆洗了无数次,色泽灰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听到师父的话奇怪的询问:“师父,我们在青云观不是过的很好吗,有自己种植的稻米菜蔬,有小河取水,有的吃有的喝,还有灵气修炼,为什么要下山啊。”
凌云从坐忘石上跳下,走到小九身边抬起手,有些慈爱的摸着这名弟子的脑袋:“我们道士,乱世下山救济世人,盛世归隐山林修真。”
他看向观宇内因为年岁久远,有些斑驳的三清木质雕像,肃穆的说道:“盛世闭门潜修是对道的尊敬,不让红尘世间的纷纷扰扰扰乱自己的道心,乱世下山救世是身为中华儿女的责任,一到乱世,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没有国家气运的镇压,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祸乱世间,会造下多少灾难?”
小九为难的说:“可是听说大师兄,二师兄……还有七哥,下山后有的死在了贪官污吏的手中,有的死在了妖邪的手中,现在青云观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如果师父您有什么意外……”
凌云道长脸上的皱纹似乎变得更深刻了,他双目含泪的看向道观后一处小山坡,那里有一座座矮小的土坟。
良久,他目光中的哀愁一扫而过,重新变得凌厉,右手抓起一把桃木剑,一边舞动着凌厉的剑势一边口中吟诵道:
“怒拳为谁握?护国安邦惩奸恶,道法自然除妖魔,战无休而祸不熄,吾辈道士何惧一死!”
“小九儿,你要记住,我们修道的人哪怕在大劫中身陨,哪怕道统断绝,只要能削减这天地之间的劫数,让华夏血脉不至于断绝,让黎民百姓能多活下去一些,就是有意义的。修道,不仅仅是逍遥山岭吞吐灵气,也不是闭门不出躲避灾祸,甚至不是顺天。”
“不是顺天?”小九儿有些吃惊。
“当初明末之时,天下沉沦,顺治二年,清廷命平南大将军多罗贝勒勒克德浑统帅大军进攻湖广,每到一城奸淫掳掠,杀的血海涛涛,道家圣地浮丘山掌门人李纯阳道长,就带了弟子下山救世,三千道士抗清。”
凌云道长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们抵达益阳沧水一带时,正遇到清军侵洗,道士们纷纷拔剑而出,以剑术,神火飞鸦与飞空击贼震天雷,击毁清军战船14艘,击伤21艘,歼敌数千人。”
“然而道门最擅长的,是捉鬼除妖而不是杀人,桃木剑如何比得上满清的八旗铁骑?掌心雷又如何对抗红衣大炮与速射火铳,最终三千道士几乎全灭。”
“浮丘山圣地经那一战,道统等于是灭绝,清廷后来毁掉全国的道观,杀戮道士,以至道家凋零到现在都没能回复元气,当时以清代明是天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明白以满清的残忍日后肯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道门圣地还是那样做了,小九儿,你可知是什么缘故吗?”
“师父,是什么?”
凌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还有脚下褐色的土地。
“修道最重要的是,无愧于心,无愧于根。”
“我们的心是华夏,我们的根是炎黄。”
“青云观虽然现在只剩2人,大劫将至,也必须下山匡扶黎民,这一次是清廷龙脉被断蛮夷的政权会消失,但失去镇压中原大地妖魔四起,这一场灾难是旱灾,并不仅仅是地脉之气紊乱的缘故,我观天边煞云,其中妖气腾腾又有炙烈火焰,铺天盖地。”
“如果我推算的不错,应该是上古巨妖苏醒……不,应该说是尸,上古的僵尸妖魔:旱魃出世,才能引发如此的一场大旱。”
听到师父的话,小九儿深吸了一口冷气,他在道观修行之余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对旱魃是什么级别的怪物,心中一清二楚。
“师父,如果是旱魃,即便您老人家也不可能是对手吧?”
“此等凶物平时被国家气运镇压,乱世时运变幻就会出来作恶,但不可能立刻苏醒而是随着地气动荡,渐渐的醒来,一旦成功出世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止此事的发生,否则关中大地不知会死去多少人!”
凌云道长见小弟子的神色有些畏惧,心中叹息,他修道67年,如今88岁,一共收了9个弟子,前8个全部死亡只剩这一个独苗,他已经很老了,留下的这个弟子就是道统传承,哪怕自己死也不愿弟子出事,但小九儿是修道的天才,自己很老了,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旱魃,带上徒弟,才会有一丝丝的可能。
必须阻止这场浩劫,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道统断绝。
老道士说道:“我们青云观的祖师道号青云子,曾经为了阻止元朝代宋决定逆天而行,刺杀忽必烈,但被喇萨迦派第五代祖师八思巴击杀,青云观道术多是符水驱鬼捉妖一脉,其实并不擅长争斗。他出观下山时留过一首诗告诫后人,希望每个后世青云观的弟子都能做到这一点。”
“半碗清水照乾坤,一张灵符命鬼神,脚踏阴阳八卦步,手执木剑斩妖魂,黄布道衣铸英灵,一世清明正气存。”
“小九儿,我们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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