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凤华》二百六十一章

    晚宁局促地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去。
    还好带了面具，能掩饰住她此刻的情绪。
    身后，燕沽顿了顿，猛地跨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人太多，别走散了。”
    晚宁下意识地就要挣脱开，却被他握得更紧，沁着凉意的掌心湿漉漉的，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紧张。
    燕沽紧紧握着她的手，压着声音低低笑道，“我已经抓住你了，别想跑。”
    不知怎么，她的心猛然一缩，好像陷入了某个深邃的漩涡，搅乱了全部的思绪。
    因为带着面具，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透过幽深的眼神，看到他眼底散发出来的光亮。
    照着她的心，有点儿发怵，有点想要逃离。
    周围的喧闹声就此消弭，天地间似乎只余她和他，一种奇异的感觉漫上心头，让她的身子都忍不住发颤。
    “冷吗？”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颤抖，燕沽凝神看向她，近在咫尺的狐狸面具，传来温热又熟悉的气息。
    她的心又是一缩，忍不住想避开他的靠近，可还没等她后退，就已经被他轻轻揽住后腰。
    “小心！”一个推着满车花灯的老汉从晚宁身边挪过，在她正预后退时，险些撞上。
    燕沽眼疾手快，那轻轻地一拉一托间，已然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额头撞进坚硬的胸膛，她的呼吸瞬间停滞。
    天地间的一切声响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只能清晰地听到男子沉重又急促的心跳。
    一声声地震颤，传递到她心尖上。在这个瞬间，让她险些沉溺。
    他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腰，即便隔着厚厚的斗篷，她也能感受到那掌心的温度，灼热地炙烤着那一寸的肌肤。
    另一只手还被他紧紧包裹在掌心，似是怕她逃离，他不由自主就加重了力道。
    微微的疼痛感从指尖传来，她回过神想要逃开，却在挣扎的瞬间被他抱得更紧。
    燕沽就这么抱着她，越来越紧，似是想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晚宁。”
    伴着一声轻颤的呢喃，他缓缓俯下身子，男子特有的气息隔着面具钻进她的鼻息，一种熟悉的感觉溢满心头，让她忍不住发颤，想要逃离。
    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另一个男子的身影，想要挣扎的她忽然就没了力气，在燕沽怀里软成了一团。
    他低下头凑近她，两人的面具相碰，他的额头紧紧抵住她的，哑着声音低喃，“不要避开我，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语气软得像是在祈求。
    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晚宁的心被狠狠攥住，脑海中回响起一个悠远的声音。
    “乐宁，你的心怎么那么冷，我怎么都捂不热！”
    “乐宁，你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走近你，哪怕只有一点点！”
    “乐宁，我真的好喜欢你，我谁都不要，我只想要你！”
    “乐宁，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泪水忽然就模糊了双眼，她想说她不值得，可声音哽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
    不知过了多久，温暖的怀抱紧得让她窒息，恍惚中她终于轻啼出声，“颜束，别这样，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但两人的距离那么近，燕沽依旧听得清清楚楚，一颗滚烫的心忽然就凉了一大半，身体也就此僵住。
    怀里的少女在微微颤抖，似是在哭泣。燕沽的心又被揪起，一丝丝的疼在心尖上漫开，他有些无措地缓缓放开她，低低在她耳边道，“对不起。”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笑脸娃娃的面具下，晚宁泪水横流，怎么都止不住。
    燕沽退后半步，依旧握着她的手，在她掌心轻轻捏了捏，放柔声音道，“我带你去看烟火，给你赔罪，好不好？”
    晚宁终于从虚幻的梦境中醒来，眼前的男子带着狐狸脸的面具，看不到面容，可面具下的那张脸早却已经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清晰地记得他恍如谪仙般的模样，他不是那个人，她也不盼着他是。
    可每每这样靠近他，她都会忍不住想起另一个人。
    那个人叫颜束，那个人说，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不愿再与她相见……
    “燕沽，对不起。”晚宁低下头，为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为自己将他认作是旁人。
    燕沽忽然笑出了声，握着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胸口，“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心甘情愿，无论你做什么。”
    晚宁闭了闭眼，在面具下艰难地挤出一个笑。
    燕沽缓缓放开她的手，将她的面具抬起一半，俯身低头凑近到面具下，抬起衣袖为她拭去了脸颊的泪水。
    晚宁有些呆愣地看着放大在眼前的狐狸面具，心乱得厉害。
    为她擦干眼泪，将她的面具戴好，然后又重新牵起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掌心，拉着她一路往前。
    晚宁被他拉着，心里烦乱却又挣脱不开。
    就这一次，放纵自己的心，随他而去。
    就这一次……随波逐流，顺心而为。
    走了没多远，燕沽停下，买了一盏很精巧的兔子灯，递到了她手里。
    晚宁迟疑了一瞬才接过，抬头对上那双比满街花灯还要璀璨夺目的双眸时，她的心又一次乱了阵脚。
    似乎是真得回到了年少时，她拉着心爱男子的手，心中愉悦非常，只盼能与他长相厮守。
    定是今日的灯火和星辰都太美，她被感染，才会这般失了分寸，迷了心神。
    面具下的一张脸早已泛起红晕，她强装镇定，被他牵引着，走过一条条街，看过一处处景，任这一刻的心沉沦迷醉。
    熙熙攘攘的人群，处处都欢腾热闹，他们二人融入其中，和那万千灯火一样，汇聚成尘世间平凡又独特的美好。
    “冷不冷？”穿梭过拥挤的人群，燕沽拉着她停在了一个面摊里，“吃一碗暖和一下，好不好？”
    他今日的声音格外温柔，每问一句都耐心地等待她的回应。
    晚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的脸有些发烫，她怕一会儿要摘下面具被他看到。
    她羞涩地别开头，却努力冷着声音道：“我不饿，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