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冷萧然悄然而进。
老爷子正坐在病床上小憩,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耳朵一动,缓慢的睁开眼睛。
冷萧然已经走到了病床前。
“老爷子。”他恭敬颔首。
老爷子嗯了一声,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彩依现在怎么样了?”
冷萧然如实道:“已经脱离危险了,接下来全靠静养。”
“我知道她身体已经脱离危险了,我说的是情绪。”一提到彩依,老爷子终究还是压不住情绪,很激动。
冷萧然却淡定多了,“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在她身边陪着,醒来后她的情绪很稳定,没有说过任何极端的话。”
老爷子叹息一声,算是放心了。
转移话题道:“萧然,对于彩依这次做的事,我想听听看你怎么到底是怎么想的。”
冷萧然明显一怔,怎么想?他能怎么想。
除了在彩依身边好好照顾她,直到她痊愈,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难道老爷子是连照顾都不想让他照顾吗?
想到彩依,冷萧然不禁有些心疼,他第一次愿意放下自己的姿态,颔首祈求道:“爷爷,我知道您不想看到我,更不想看到我一直在彩依身边打转。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干扰她影响她,可是她现在的状况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就十天,十天一过,她的情况稳定了,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老爷子被他的话搞得一愣,“你胡说什么呢?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
他巴不得他能一直留在彩依身边。
冷萧然懵,“那您叫我来是为了?”
他停顿了一下,有点搞不懂老爷子的目的。
老爷子冷静道:“你可以脱离青帮,不插手帮里的任何事,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必须陪在彩依身边。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你们就在那天把婚事办了吧。”
他口吻不咸不淡,两个人的终身大事从他口里说出来,好像说天气一样轻松。
这是冷萧然始料未及的。
这转变也太突然了!
他反应了好几秒,才算是从混乱的思绪中挣扎出来,“您的意思是,让我和彩依结婚?下个月?”
“没错。”
病房外,彩依手扶着吊瓶移动架,紧张的听着病房里两个人的谈话。
她现在很纠结,也很矛盾。
一方面是不想让冷萧然处在这样的两难之间,不想让她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烦恼。可一方面,又有点小期待他能答应爷爷,愿意和自己永远在一起。
人啊,果然都是有贪念的。
自从享受过他的温柔和美好,彩依就再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回到以前那个傻傻的自己了。
她也恨啊,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不自禁。
病房里,冷萧然很明显的后退了一步,“老爷子,您明明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娶除了书瑶之外的任何人的!”
老爷子淡淡一笑,“事在人为,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没有事在人为,我不会同意的,哪怕您今天在这里毙了我,我绝不同意!”他的心里满满的装着的都是安书瑶,已经没有别的位置放另外一个女人了。
他对彩依好,一方面是需要她的身份助自己脱离自由,一方面是对这个女孩子真的有亏欠。
可这和爱情没有关系啊!
老爷子冷冷一笑,“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今天找你来,目的不过是告诉你一声,不是来找你商量的。当然了,你也可以拒绝,只不过你唯一拒绝的方式,就是把命留在这里。”
他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把银灰色的手枪,扔到了冷萧然的面前。
冷萧然双手紧紧握成拳,“您明知道我对彩依没有男女之情,这样逼迫我娶她,难道不是害了您的掌上明珠吗?”
“这是彩依自己的选择,一切后果她都自己承担。我这个做爷爷的,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成全她心中所想。冷萧然,能娶到彩依,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的身份可要比你喜欢的那个安书瑶高贵的多。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利用身边的人来开拓自己的路吗?这是你最佳的选择。”
“如果老爷子给我的这两个选择,我都拒绝呢?您预备拿我怎么样?”
老爷子冷哼一声,伸手端过床头的茶杯,往地上一摔。
病房门被瞬间冲破,一群黑衣保镖冲了进来,为首的就是齐叔,将冷萧然包围在人群中间。
冷萧然道:“老爷子,您觉得就凭他们,困得住我?”
“你如果不怕花儿跟你遭殃,你就尽管折腾。我是没有办法对我的亲孙女怎么样,但是对花儿,我还是狠的下心的。”
他说的那般轻描淡写,让冷萧然的愤怒值不断的堆积。
“您在威胁我?”
“没错,我在威胁你,就像当初你拿彩依威胁我一样。我吃了你那一套,今天,你就是硬吞,也要吃我的这一套!”
看这架势,已经完全没有给他第三条路机会的意思。
冷萧然心中郁结。
这里不是青帮总部,他想要摆脱这些保镖,可以说轻而易举。只是他逃走了,花姐该怎么办?
这些年,如果没有花姐的帮助,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这个女人为他付出的东西太多了,他不能再让她为了自己吃苦。
可让他娶彩依,也太不现实了吧。
想了半天,他妥协道:“爷爷,在做决定之前,我想和彩依谈一谈。”
老爷子冷哼,“怎么?还想拿彩依威胁我?冷萧然,这种事我不可能再让它发生第二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一直守在门外的彩依,敛下眸色中的失望和清冷,推开了病房门。
弱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爷爷,就让我和萧然谈谈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包括老爷子,他立刻坐直身体,脸上的淡然和冷傲都被担心取代,“彩依!我的乖孙女!你怎么下床了?身体没事了吗?”
彩依移动着吊瓶架往里走,整个病房很安静,只有她移动铁架的声音,脆响脆响的。
她走到冷萧然面前,牵住了他的手,“爷爷,我收回之前拜托你的事情。我和萧然的事,就让我和他自己处理吧,就算是我求您,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谁无辜?我看只有你最无辜!你看你为了这个小子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看到她惨白毫无血色的脸,老爷子就无比的心痛。
彩依却不在意的轻笑,努力压下眼中呼之欲出的泪水,她给老爷子鞠了一个躬。
“爷爷,对不起,害您为我担心了,让您因此病发,是我不孝。”
老爷子心疼自己的孙女,就受不了她这样,赶紧掀开被褥下床,将她抱在怀中安抚着轻拍着,“我的乖孙女,你和爷爷之间还要说这么见外的话吗?只要你好好的,爷爷比什么都高兴!”
“那爷爷,您能不逼着萧然娶我吗?我自己作了这么一档子事,我也想明白了许多。我确实有过把他强留在我身边的念头,但是想想,他心里没有我,即便强留我也不会幸福的。那样的话,我连和他做朋友的机会都失去了。”
老爷子心疼的呼吸都费力,抚.摸着她的发,“傻孩子,我的傻孩子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傻?”
她抓住老爷子的衣襟,“所以爷爷,让萧然走吧,不要为难别人。我跟你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在做了,也不会再让您担心了。”
“你想好了?失去了这次机会,你和他之间可就真的没有可能了!”
彩依毫不犹豫的点头,“除非他真心喜欢我,否则我不会嫁给她的!爷爷,您也对我有点信心,你孙女我值得更好的。”
医院走廊,落地窗前一片空明。
冷萧然和彩依对面而立,彼此的眼中都闪烁着不一样的柔情。
他说:“彩依,真的谢谢你这么通情达理,否则老爷子今天不会放过我的。”她间接的,等于又救了他一次。
彩依轻笑,无所谓道:“虽然我一次一次救你,可是你会陷入危局,都是因为我啊。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我这次会出面,也是因为不想牵连花姐。你快走吧,不要再在爷爷面前呆着了,免得他改变主意,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冷萧然神色复杂,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和回报彩依对他的感情和付出。
挣扎了几秒,终究还是走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对不起。”他倍感无力,能说的也只有这三个字。
他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了,多到完全数不清。
彩依强忍着眼泪,忍着摸不着的心痛感,强装镇定道:“萧然。”
“嗯?”
“如果没有安书瑶,你会喜欢我吗?”
如果他和她没有小时候那段过往,如果他对过去的执念不要那么深,如果……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冷萧然促在原地,没有回答。因为在他的心里也没有答案,他不知道。
彩依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将所有的情绪都收入眸色之中,浅笑道:“算了,这个问题本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你不要回答了。走吧走吧,快走吧。”
她不敢看他,推着他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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