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能?”
李坤竟不知白灵儿这是自谦之言,轻轻叨念了一句,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白灵儿含笑道:“李公子尽可放心,小女子这药就算治不好令堂的病,也绝对不会有害,公子尽可大胆一试,且先服用一剂,如果无效,再图他方便是。”
既然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足见其诚信与信心。李坤就此不再生疑,遂爽快地答应了。
白灵儿见李坤答应了,很是高兴。
李坤不疑有他,忙问道:“不知白姑娘何时出药?”
白灵儿说道:“这药并不难,即刻可取。只不过小女子须回家才能取来。李公子可以在这里稍候,小女子这就回家取去,最多大半个时辰可回。”
李坤惊道:“白姑娘此刻就去取药?那您不采这月光草了?”
白灵儿竟说道:“李公子放心,时辰尚早,应当不会耽误采药。就算真的耽误了,那也没什么,下月再采便是。替公子令堂治病要紧。”
白姑娘竟如此仗义,李坤十分感动,连声称谢。
白灵儿对李坤道声“稍候”,便匆匆而去。
李坤遂候在这茅舍之中,心情自然十分的愉悦舒畅且感动不已。
白灵儿出了茅舍,向深山之中飞速而去,刚转入一隐秘山径,一只金狐突然从旁边的灌木丛中蹿了出来,挡住白灵儿的去路。
这金狐一身金黄色的毛发,在月光的映衬下像火在燃烧,看上去十分夺目。
白灵儿怒道:“你想作甚?”
金狐竟然口出人言,说道:“灵儿,你疯了,为了他,值得吗?”
白灵儿冷冷地说道:“我不用你管,你让开,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金狐似乎颇为忌惮白灵儿,只得让开,白灵儿便不理它,径直而去。
金狐一跺脚,说道:“我这就去把那小子给撕碎了,省得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白灵儿猛地转过身来,怒道:“你敢?”
金狐冷笑道:“我有何不敢?我虽然道行尚浅,但自信对付那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灵儿顿时变了脸色,发狠道:“你如果敢伤他一根毫毛,我这一生一世都不再理你。”
白灵儿说完,竟不再理会金狐,自顾而去。
金狐愣在原地。它深知白灵儿的脾气,知道她说得到做得到,便不敢造次,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口气,忙又向白灵儿追去。
白灵儿和金狐一前一后/进了一个洞府。
“灵儿,灵儿。”金狐一边跟在白灵儿身后,一边愤慨地问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白灵儿猛地转过身来,金狐差点撞上她。金狐慌忙斜跨了一步方让开,略微有些胆怯地看着白灵儿。
白灵儿见金狐这个样子,自然知道金狐的真实内心,关心她倒是不假,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但这醋意也是非常明显的,这让她很烦躁。但她不想说破,于是脸上的怒容略微有所缓和,尽量用克制的声音说出两个字来:“报恩。”
“报恩?”
金狐差点跳起来,愤然道:“灵儿,你别傻了,你明明知道他今晚的来意,他就是专门来找你的,他是来要你的血的。他对你又有什么恩了?”
白灵儿咬了咬嘴唇,说道:“他并不是真的要杀我,他如果要杀我,我早就死了。我跟你说过,柳士元那只臭老鼠当时就想要我的命,而他得知我的血能救他母亲后,他并没有杀我,而是保护了我。这就是恩。”
金狐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只小兽而已,他抓你去不过是替他母亲解闷而已。他当时之所以没有杀你取血,并不是爱惜你,而是并不完全相信那柳士元的话。否则的话,现在为什么又要找你了?因为他已经确信你的血能治他母亲的病了。”
“你别说了。”白灵儿不等金狐说完,忙打断他,眼睛中微微有些泪光闪现。
金狐自然看见了,连忙住了口,又心痛地看着白灵儿,柔声道:“灵儿,你怎么啦?”
白灵儿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暗道:“我这是怎么啦?”
白灵儿忙使劲甩了甩头,似要把那莫名的情绪甩掉,随即淡淡地看了金狐一眼,说道:“没事。不管怎么说,我能够修得人形,全是拜他所赐。”
金狐却说道:“你明明知道他给你灵根丹并非真心帮你,不过是在心智失灵的时候的冲动之举罢了。他那是为了掩盖他父亲的罪行而毁灭证据罢了。你为何非要自欺欺人地认为他是在帮你呢?”
白灵儿低下了头,说道:“不管他是真心也好,无意也罢。我能够修得人形,终归是因为他的帮助。这对我来说,便是恩。有恩就得报,这便是我白灵儿的为人准则。”
谁知,金狐却冷笑道:“你才获得人形几天?就跟我妄谈为人准则?别忘了,你本性依旧是雪狐。再者,你别忘了你们是如何设计混进那李家庄的。当初的你对那小子何曾有过丝毫善念?此时竟跟我说要报恩。真是荒谬!”
“你,你——”
白灵儿气得指着金狐说不出话来,眼泪却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金狐却不依不饶,又冷笑道:“你不用跟我找这样那样的借口,你分明是喜欢上了那小子。为此,你才会不惜献出自己的鲜血给他。”
“啪——”
白灵儿气得发抖,竟然狠狠地甩了金狐一个耳光,并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金狐被打得愣了一下,眼中也露出愤怒之色,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白灵儿,向后蹭退了两步,冷笑道:“好,很好。你为了那小子竟然打我?白灵儿,你别忘了你的母亲还在狐宫为质。即将面临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你好自为之吧。”
金狐说完,竟丢下白灵儿,愤然而去。
白灵儿愣在当地,不由百感交集。
诚然,她知道金狐所言非虚,她在李坤眼中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李坤将灵根丹塞进她的嘴里,让她就此获得人形。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也没想到灵根丹竟然能够让她修得人形。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狐王白自在以她母亲狐魅姬为质,设计让她接近李坤,进入李家庄打听灵根丹的下落。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的儿子能够修得人形,早日混进人类的修炼行列。毕竟人类的修炼体系更为完善。远非兽类的野路子可比。
她不知道狐王白自在是怎么知道李家庄有灵根丹的,以及那灵根丹近期就有可能面世的消息。当时,她被迫进入李家庄,不期遇上了宿敌鼠精柳士元。柳士元自然会置他于死地。
在柳士元面前,她没有丝毫的自保之力,庆幸的是,李坤保护了她。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伤害她是事实。这让她十分感动。
后来,无意间,他们竟然真的发现了灵根丹。李坤因为受到极大的刺激而性情癫狂,竟然把灵根丹强行塞进了她的嘴里。
当时,她吓坏了,一方面不知道这灵根丹究竟是何物,服下它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危险。另一方面,她更害怕无法向狐王交代,没了灵根丹,不知道会给自己和母亲带来怎样的可怕后果。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在恐惧中,她趁李坤神志不清之时,逃了出来。结果,在当晚就修得人形。这让她又惊又喜又怕。
因为这样,莫名的,她在担心自己的同时,竟然更担心李坤。因为,她敏感地意识到李家庄很可能会遇到麻烦,一种极度危险的麻烦。因为不仅仅狐王盯上了他们,还有那柳士元。凭她的直觉,那柳士元接近李家庄的意图绝不单纯,断然不是真的为了替李坤的母亲治病。否则的话,凭他那具有妖术支持的医道,怎么可能经过十几年都治不好他母亲的热毒之症?
因此,她非常担心李坤,但又不敢再回李家庄。
后来,她猜到李坤很可能还会再来那山林,因为他终究应该会相信柳士元的话。为此,她一直躲在那茅舍之中。期待着与李坤一见。
今晚,李坤真的来了。这让她既高兴,又伤心。
高兴的是,终于又见到李坤了,而且,现在她可以以“人”的身份与他相对,可以不用任何顾忌和障碍地跟他交流,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又想起刚才那一通有关医道的鬼话,竟然骗得李坤一愣一愣的,这种能够引起他关注和认可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更甚者,她竟然可以帮助他,获得他的好感和真诚的谢意,这让她甚至生出一种哪怕去为他死也值了的念头。
而伤心的则是,她知道李坤是来抓她取血的。这说明她在他的心里,也不过是一只可以获取利益的、微不足道的小兽罢了。他之前对她的“好”,也不过是人对无害小兽的不忍罢了。除此以为,没有别的!
不过,尽管她对此想得十分明白,她还是有一种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满足他,即便是他要的是自己的血。
白灵儿在金狐的刺激下,这一怔,她想了很多很多。然而,这似乎并没有用。李坤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地刻进她的心里,让她有一种走火入魔般的沉醉。她要帮他,哪怕为他牺牲一切。这点血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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