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浪》第192章 毕业

    “下面，我们有请我们2013级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彭向明同学，发言。”
    掌声雷动之中，彭向明快步登台。
    时间是2017年6月21日，上午十点半前后。
    这里是燕京电影学院2013级的毕业典礼。
    作为家长代表被邀请来的彭爸彭妈坐在观礼区，与有荣焉地用力鼓掌，彭爸脸上洋溢着一抹说不出的兴奋的潮红，一副满腔豪情的模样。
    彭向明穿着偏正装方向的短袖白衬衫，站到发言席前，身姿挺拔，掏出预备好的发言稿，清了清嗓子，“谢谢！谢谢大家，特别高兴能作为学生代表站到这里，至少也有那么一回，跟臧校长站到了一个台上，算平起平坐了吧……”
    主席台上的领导们大都失笑，底下的学生们则是干脆哄笑，赵建元居然还吹了一声口哨，顿时惹来同学们更多的哄笑。
    彭爸脸上的喜色顿时消退，绷着脸，不大高兴。
    这臭小子，这是什么场合，一点都不庄重！
    而人群之中，齐元都已经笑得不行了，她前不久就已经签了新戏，只差这场毕业典礼结束，就要马上奔赴剧组了，本来心里还有些失落、不舍、伤心而又憧憬的各种复杂情绪，但现在，却被彭向明这个不算太好笑的笑话给逗笑了。
    而这个时候，同样在台下的戴小菲却绷着脸，恨恨地盯着台上那个男人。
    “……在现在这个时候，回头看，我特别庆幸，当初我选择了电影学院，而没有去同样拿到了艺考过关证的另外那一家，不然的话，可能人生就完蛋了……”
    台上台下，再次哄堂大笑。
    叫好声和口哨声，比刚才还热烈了很多。
    这是在拿华夏戏剧学院开涮。
    其实两家半斤八两，同为中国娱乐圈的殿堂级学府。而且其实两家之间的关系是很好的，老师经常有互相流动，在圈子里而言，两家的毕业生们，也共同成为娱乐圈“学院派”的中坚力量，无论是实力、名气，还是影响力，甚至包括走红的人数，都要远超魔都戏剧学院、XX艺术学院之类的学校。
    但是，正如燕京大学和清华的学生，一定会互相损一样，在越是公开的场合，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的学生越会互相损，表示看不上对方的学校，反倒是私底下，彼此都是很认可的，觉得对方从那家学校毕业，是可以跟自己并列的。
    当然，一般都是名人，才敢开这种玩笑，才敢拿这个事儿开涮。
    你要是一个普通毕业生，你敢在公开场合拿对方学校开涮，万一你下部戏去试镜，正好对方大佬是那个学校毕业的，就是看你不顺眼，不要你了，咋弄？
    所以在学生时期就敢这么说话的，不多。
    彭向明说这个话，除了过于年轻之外，别的都勉强够格了。
    但彭爸彭妈可不知道这个，彭爸此时正襟危坐，忍不住寻思起来：这小子最近牛翻了，居然这么没规矩了，是不是该……趁机打他一顿？
    “……感谢我的班主任老师，刘冠廷刘老师，感谢他在我入学之后的第一次谈话，就清楚直白地告诉我，他说，彭向明，你就是被凑数才招进来的！后来我才知道，他跟每个同学都是这么说的……”
    台下又一次哄堂大笑。
    “……感谢担任过我们电影管理学课程的刘教授，要不是那时候正好您出国交流访问，江明妃老师也不会给我们代课，让我们导演系这些男同学，留下了在电影学院期间最美好的课堂记忆……”
    又一次哄堂大笑。
    其实不只是同学们，主席台上就坐的领导们，这时候也都早就不低着头深沉了，一个个满脸笑容地看着彭向明，随时等着从他嘴里蹦出下一个梗来。
    巧了，江明妃正好就在底下就坐呢，不少老师同学这时候都看过去，就连领导席上的领导们，也一个个扭头看过来。
    弄得江明妃哭笑不得。
    彭爸这时候的脸色，已经涨红起来，深觉丢人。
    虽然他不知道江明妃是谁，但仅凭对儿子的了解，他就知道，刚才彭向明开的这个玩笑，肯定是多少带了点颜色的。
    拿自己老师开这种玩笑，极度不符合他的人生观。
    “……现在，我们要毕业了，其实我特别想深情地对电影学院说一句，我……”彭向明做深情状，但随即忽然变笑脸，大吼，“终于毕业啦！”
    台下响起前所未有的热烈欢呼，不知道谁带的头，居然这时候就把学士帽抛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大礼堂内，到处都是欢呼，到处都是口哨，到处都是掌声，到处都是大笑。
    校长臧国伟笑得合不拢嘴，“这臭小子……疯了吧？”
    担任校长十一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在毕业典礼上那么嚣张的。
    不过还好，因为这个学生代表是彭向明，所以反倒显得很喜庆，不讨厌。
    …………
    啪的一耳光，直接抽到了后脖颈子上。
    打得彭向明往前一个趔趄。
    “爸，你干嘛呀？”
    “我干嘛？你刚才胡咧咧什么呢那是，啊？要疯是吗？”
    “哎呀，您不知道……”
    啪！又是一巴掌抽到了后脖颈子上。
    “我不知道？”
    啪！
    “我不知道？”
    彭向明干脆跑开。
    就在不远处全程围观了这一幕的齐元等人哈哈大笑。
    舒雨欣手里捧着手机，激动地拍下了面前这一幕。
    …………
    时间还没到中午，“彭向明毕业演讲”就登上了热搜。
    现场太多部手机了，每个人都拍下了自己的版本，没等毕业典礼彻底结束，就已经有人传到网上去了。
    不知情的圈外人有的是，顿时觉得彭向明口出狂言，于是在微博上艾特彭向明，大肆批评。但很快就有人出来解释，说人家两家学校经常这么互怼，整个圈子也只有他们两家这么玩。不信你看，怎么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的毕业生，没人DISS别的艺术类学校，就他们两家之间来回互嘲？
    很快，圈子里一些明星的动向，似乎验证了这个说法。
    著名大导演姜浩，在微博上实名DISS彭向明，“来，约部戏，让你看看戏剧学院毕业的人导演水平咋样。”
    著名的当红小花旦、此前跟彭向明有过一面之缘的江萍萍，随后也DISS彭向明，“你这么说会引发战争的[捂嘴笑]”，但十几分钟之后，她又自己删了。
    当然，这一点波动除了她自己的粉丝会记住之外，很快就被湮灭在一大波电影学院与戏剧学院的大牌毕业生互相亮肌肉之中了。
    中午时候，孙晓燕居然也在微博上DISS彭向明，“找打！[菜刀][菜刀]”
    曾柔转发了一下，也配上，“找打！[菜刀][菜刀]”
    宋红居然也凑热闹，艾特彭向明，“作为一名戏剧学院在读生，表示想找你决斗！[捂嘴笑][捂嘴笑][捂嘴笑]”
    当然，对于两家学院的毕业生群体来说，孙晓燕勉强算出名，曾柔都差很多，其实不怎么有资格代表自己学校晒肌肉，至于宋红就……她连个咖都算不上。
    很快，戏剧学院除了姜浩这位著名导演之外，另一位导演也发声了。
    国内电影票房纪录的保持者，在2014年以2000多万的拍摄成本，一举拿下了34亿票房的《大明重案组》导演，刘小印，在微博上DISS彭向明，“昨天跟姚导一起吃饭，还聊你来着，改天约酒。酒桌上论输赢！”
    一群大咖。
    就连号称近一年国内的“顶流”，有着“天才”之名的彭向明，在这帮大导演面前，也是绝对的不够看。
    还好，这个游戏对于两家的毕业生来说，似乎都很喜欢玩，所以，很快就有电影学院的老大哥们出来撑场面了。
    从位格和资历上都足以压住姜浩和刘小印的实力大导演，张栋梁。
    足够有资格叫板。
    他转发并评论了姜浩的微博，“小彭虽年轻，已经可以与你一战。”
    …………
    微博上一片混战。
    不过参战的双方，都是嘻嘻哈哈的。
    看上去更像是两家学府的毕业生们借由这个话题，忽然而来的一场互动游戏，反倒是被排斥在这个热点之外的其他人，有些尴尬。
    人家两家打嘴仗，压根儿也不带第三家，你想插话都没借口。
    而中午，当戴小菲参加完了最后的中午聚餐，坐到了自己的车上，打开手机刷微博的时候，看到彭向明就因为一段毕业演讲，居然就又一次喜提热搜，而且还有那么多大牌的导演站出来跟他开玩笑和互动的时候，脸上表情复杂莫名。
    快恨他死了！
    她此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居然有那么一天，会有一个男人对自己如此绝情，理都不理，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偏偏自己恨得牙根儿痒痒，也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正如此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那么轻易、那么草率的就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一个男人一样。
    而且居然是事先就已经明确地知道他根本就不爱自己的情况下。
    又悔，又恨，又气。
    但居然又下意识地点开了他的微博。
    他的上一条微博，是跟周舜卿、杜凯杰等人的合照，似乎是在录音室里。
    周舜卿好漂亮啊！
    配的话是：周舜卿新专辑，我全包了，开录！
    再上一条，是一张海景，海天一色，日近黄昏，应该是去海上玩了，只是不知道是他自己，还是带了别的……女人。
    不对！
    她瞬间回过神来，想了想，找到了周舜卿的微博，点进去一看，果然，就在同日期的那一天，周舜卿发了一张自拍照。
    虽然看不出是在哪里，但看窗口的天色，那么蓝，明显不是在燕京。
    应该是在海上！
    再仔细看房间的四壁和头顶，这肯定就是游轮内部的房间了！
    推想出这些，戴小菲下意识地就感觉胸口一痛。
    虽然认真来讲，彼此的接触并不能算很多，但不知为何，她自己感觉很了解彭向明——她清楚地知道，以这个家伙的好色程度，和渣的程度，如果是他跟周舜卿两个人一起去海上度假的话，那么十有八九，周舜卿是肯定已经被他给……
    看看时期，没错，就是13号。
    也就是他跟自己彻底闹掰的第三天！
    他居然就上手了新欢了！
    不对，他跟周舜卿认识比自己早多了，他俩说不定早就勾搭到一起去了。
    但是，居然在跟自己闹掰的第三天就带着另外的女人出去玩。
    那时候自己还正伤心的不行呢！
    她忍不住就骂了一句，“渣男！果然是渣男！”
    但很快，她心里又忍不住浮起一抹幻想，下意识地就忍不住想：“说不定当时有很多人一起去玩呢？未必就是他跟周舜卿两个人？”
    于是她开始在微博上找了起来。
    杜凯杰的微博，在那天没动静。之前之后也都没有去海上玩的迹象。
    反倒是几天之前，他晒了一张跟彭向明的合照，配的话是：“正式入职了！各位好，介绍一下，这是我老板！”
    再去找程遇的微博，程遇在剧组。
    然后，对，还有周玉华老师，找到微博看了下，她的微博在那几天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再去找，齐元的微博上，在那一天也没动静，倒是之前的一天，在官宣她接了一部都市言情剧的女主角。不过……咦？
    没等她的心再次痛起来，她忽然发现，齐元新发了一段视频。
    时间就在十几分钟之前。
    点开一看，这不就是刚才得学校嘛！
    然后，远处似乎是彭向明，但……我天，那人是谁？
    那个比彭向明矮了约莫一头的中年人，居然连着往彭向明脖子上扇了好几巴掌——仅仅只是惊讶了片刻，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彭向明的爸爸被作为家长代表请来观礼了！
    那中年人不可能是别的人，只可能是彭向明的老爸！
    不然谁敢这么抽他？
    “打得好！”
    她特别解气地重看一遍，忍不住叫好。
    但忍不住下意识地想：“不知道彭向明是不是把齐元介绍给他爸妈认识了？”
    随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想这些做什么？
    “渣男！”
    她在心里恨恨地发泄。
    “最好这辈子都别让我再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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