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降临的时候,领导往往关注结果,正如多年前经常有领导说的,“我只要结果,别说那么多过程。”
郭忠明此前面对的一直是市里的压力,受到了最严肃的批评,好在是冷静些了,静下心来听一线人员诉苦了,当听说黄大年等人的事之后,自然会深入了解了。
他们决定先去医院,方天宇一想起老黄受的委屈,痛苦的摇着头,邵帅冲他使了个叫他放心的眼色,出门先走了。
等郭忠明他们到的时候,一群医生正围着病床上的老黄会诊,一个科室主任见了领导派头十足的郭忠明,言简意赅的介绍说,“你们市局的吧,大小伤口十几处,内脏损伤严重啊……”
“主任,核磁共振的片子没出来,患者一直昏迷,脑子应该受到了外伤性震动……”他旁边有个实习生模样的胖丫头适时的说。
“这是个老同志吧,这么大岁数了,还朝前冲啊,陪着来的同志说,他叫坏人折磨了半个多小时,你们领导怎么当的啊,你们咋没去呢。”一个眼镜中年男子操着医生特有的声音,教训起了现场的警察。
“领导是好人,不是超人,他们能想到这么多吗。”邵帅见他们一点都没惯着谁,半开玩笑的解释起来。
“别吵吵,马上给他进行第二次手术,都出去。”科室主任斜睨了一眼他们,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郭忠明他们站在走廊里,开始慢慢了解情况,黄大年当时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战斗快要结束时,他瘫坐在地上,再也没醒过来。
经过医生诊断,浑身外伤居多,当然剧烈搏击和重力打击下,头部、内脏受伤严重,没有几次手术难以康复。
现场看护的警员如实的说了,给老黄检查时,一群医生听说这个老警身上的尿SAO味是坏人尿的,说什么的都有,责怪警局领导的,骂犯罪分子残忍的……
随后,他们决定前往程飞家里。现在看来,老黄病情严重,但在枪战中能活下来,属于不幸中的万幸,只要科学治疗,还是有治好的希望。
站在医院门口,方天宇回望医院大楼,满是愧疚,“老黄,队里条件差,你调过来,都说你为了舒服点,没想到……”
话虽这么说,但他对郭局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老郭知道了黄大年当时的表现,气的一句话没说,全然没了一开始的责怪。
“意思他立功了呗,姓方的,英雄人物无处不在啊,打车钱你的给报了。”他旁边,邵帅悄然抖了抖出租车发票,朝他狡黠的一笑。
都是干警察的,方天宇一眼就看出来了,刚才邵帅打车早就赶过来了,和主治医生一阵商量,求了人家半天,怪不得人家见了郭局,一个劲的给老黄说好话呢。
要不是他,这些医护人员怎么能说的这么好。
眼前善后的事比较麻烦,方天宇最犯愁这个,见胖子办的虽然不太光彩,但效果还不错,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他了。
没想到邵帅继续显摆的小声道,“你得表扬啊,我教的,叫他们多埋怨领导,要不能有效果吗。”
看样,他这么做真就刺|激了郭忠明。
可胖子因为这事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有了成绩就偷懒了,以至于去程飞家里的路上,一直蜷缩在车上,吃着东西,掏出手机,又打了一把。
因为老黄病情还有希望,郭忠明又想起市里的责怪,进门前又火气大发,没少责怪方天宇,可一进了程飞家里,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黑白、凝重的遗像摆在桌子上,一群亲友照顾着伤心欲绝的程母,场面叫人揪心、伤痛。
“局长,他们家情况特殊,劳资科的人才送来情况,程老爷子,还有程飞的哥哥都是烈士……”现场值守的民警眼圈红红的说。
方天宇只知道程飞身材高大,技战术好,少言寡语,为人爽快,没想到他家是警察世家。
作为消防员的程父多年前死于一场重大火灾,程飞的哥哥继承父亲遗志,同样成了一名灭火急先锋,为了抢救人民生命财产,同样献身了使命。
当时组织上考虑到他家的实际情况,按规定招收程飞入警,再也不让他从事消防灭火工作,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局……
视野里,三个遗像出现在那里,方天宇和程母没说几句话,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嗫嚅道,“阿姨……”
回来的车上,一车的人谁也不说话,车里气氛异常,全都沉浸在悲伤与自责中。
到了会议室,方天宇说了几句话,就直接提出来了,要给程飞评烈士,安葬在烈士林园里,没想到郭忠明想了好一会,才慎重道,
“这事得先放放,怎么的也得等案子有结果的,否则没法上报,就算报了上面也未必能批,毕竟行动有瑕疵。”
没等方天宇急眼,邵帅先炸毛了,他拍着桌子就站起来了,但表情马上变得柔和了不少,“局长,我们马上调查去,应该能有线索的。”
说完,他软硬皆施的拉着方天宇就走,俩人回到了队里。
方天宇被折腾的身心疲惫,满脑子都是程飞的影子,满嘴的委屈,“胖子,都看到他家那情况了,两代人父子三啊……”
邵帅自然明白现在就应该给牺牲者一个说法,但郭忠明压力多大,他也清楚,趁着老郭上火呢,赶紧回来研究案子。
“方子啊,急什么?老郭爱面子,他没说处理咱们,咱就走人,剩下的事,他自己想去,不给大个子个说法,那么多民警呢,他能交代吗。”邵帅腆着肚子,老谋深算的说。
当天晚上,局里下了通知,明天清晨,全体民警送别程飞同志,同时宣布他因公牺牲的决定。
“大程子,你是为了我死的,这个仇,必须报。”方天宇遥望流光溢彩的城市,向着远方郑重的举起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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